兩道身影。
一男一女。
男子形貌英偉，豐神如玉，女子裊裊婷婷，傾國傾城，站在一起，宛如一對璧人。
云劍生，師飛雨。
微風輕漾。
吹斜了細雨，亦吹散了籠罩在慕星河記憶深處的一縷迷霧。
“天上唯一月。”
“眼中唯一人。”
先前，他也聽了二人的故事，如今看到這一幕，不由輕聲低嘆了起來。
“皎皎明月，綽綽佳人。”
“對影成雙，不負平生。”
記憶翻飛。
一下回到了十三萬年前，與她相識的日子。
那年。
他十八歲……
許是月華太濃。
又許是太過震撼。
兩道身影顯得有些模糊，看得有些不真切。
顧寒有些傷感。
他知道，不是眾人看不清，只是因為這兩道人影，都是執念罷了。
“飛雨前輩……”
想到先前師飛雨眸子里的決絕，他嘆了口氣，突然意識到，或許云劍生執念現身的那一刻，這個結果便已注定了。
“這也沒辦法。”
千夜安慰道：“她的死志太強，攔不住，也救不了。”
“不過。”
“有這道不朽劍意護持，反倒能永保她執念不散，某種意義上而言，他們也算是圓滿了。”
顧寒嘆了口氣。
圓滿么？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的確是。
可……
終究不是他，不是重明，亦不是死去的玄天眾修想看到的結果。
也在此時。
神域通道內，突然傳來了一聲怒喝！
“我族之月！”
“焉能落于污穢的人間？”
轟隆隆！
話落，通道內紅云再起，一名第三步的神君大手一探，裹挾了無盡神威神力，以震碎天穹之勢，朝那輪明月抓了過來！
“褻瀆神域！褻瀆我族！”
“今日便盡數誅殺爾等！”
大手所過之處，空間破碎，天穹震動，引得那輪明月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心驚之余。
眾人也隱隱明白了他的意圖。
把這輪明月，搶回去！
云劍生身形一滯。
雖然成了執念，可他依舊記得，這輪明月，是他送給心愛之人的禮物。
既是禮物。
又豈容他人染指？
無聲無息間。
一縷清風悄然而至，吹亂了眾人的發梢衣角，從那大手之上，一掃而過。
清風之中。
絲絲如針毫般的細雨也隨之落下，同樣沾濕了那名神君。
雨纖纖，風細細。
近處山色茫茫，遠處霧氣裊裊。
美景之下。
卻隱含了一絲驚天殺機！
殺機。
自然是針對那神君的。
風雨掃過。
他動作一停，神力一滯，身形一僵，根本沒來得及說出半個字，已是被徹底化去，云散煙消！
“這……”
眾人都看傻了眼！
風是輕風。
雨是細雨。
他們所感受到的，只有微微的涼意，萬沒想到，這毫不起眼的風雨，竟然能殺人？
“風蕭蕭，雨迢迢。”
“來于天，落于地，歸于自然。”
慕星河嘆道：“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自然萬象，無物不容，風雨綿綿，亦是劍意萬千！”
眾人恍然。
既是劍意，自然能殺人了。
“不朽劍意，果然強橫。”
慕星河看了一眼云劍生的執念虛影，語氣復雜道：“云劍生……能領悟此等劍道，我和無妄跟他比，遠遠不如！”
玄天大界角落中。
“小云……”
感知到云劍生出手的動靜，重明幽幽嘆了口氣，半點不意外。
它心有魔障。
身為九代劍首的云劍生，自然也有，否則這道執念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它更清楚。
云劍生心中埋藏了千年的仇恨和怒火，根本不是一個第三步的神君能抵消的！
此時此刻。
神域通道內。
一眾神君也好，其余神族也罷，看到同伴被輕而易舉抹去，心神俱駭，再沒了先前的漠然！
不朽意！
他們根本想不到，這一道看似普通的執念身上，竟然會出現一絲不朽劍意！
恐懼之后。
便是不解。
人族有幾個半步不朽的存在，他們心里是有數的，云劍生，并不在此列！
在這種時代。
竟然還能逆天而行，邁出那一步？
怎么可能！
正想著。
一聲似有似無的劍鳴聲響起，輕風突然變成了狂風，細雨也化作了暴雨！
風雨交加！
徑直朝著通道內倒灌而來！
不好！
剩余的那幾個第三步神君心中一凜！
第三步。
半步不朽。
看似只差了半步，可實際上的差距……已經大到沒法用數量彌補了！
擋不住！
根本擋不住！
來再多的神君都沒有用！
風雨臨身！
無處可逃！
為首的幾名神君對視一眼，直接將最后的底牌拿了出來！
幾乎是同一時間。
數千神族突然齊齊下跪，周身血霧翻涌，眉心三目閃爍，體內神力轟然爆發！
神力暴走中，眾神神色虔誠，眼中帶著狂熱之意，齊聲呼喊，身上竟是齊齊涌出了道道近乎凝結成了實質的信仰之力！
“恭請！帝君法旨降臨！”
話音落下，神域通道突然炸裂破碎，一道讓人心悸的氣息降臨而下！
滄桑！亙古！霸道！
更是隱隱帶著一絲不朽不滅之意！
不朽神力！
“還請帝君出手！”
“掃清污穢！凈化人間！”
眾神再次叩拜！
伴隨著眾神狂熱的聲音，一道漠然，蒼茫，高高在上的意志降臨而下！
一瞬間。
所有人的心神都近乎崩潰了！
砰砰砰！
不朽神力凝聚，懸于虛寂高遠處，化作了一只百萬丈來長，通體滿是神秘符文的血紅色卷軸！
“那是……”
眾人瞳孔一縮！
倏爾之間，卷軸輕輕一顫，徐徐展開，絲絲不朽神力垂落而下，越來越強，越來越狂暴，直至最后，幾有煉化天地萬物的趨勢！
神帝法旨！
實力差距太大，除了顧寒幾個能勉強保持清醒，其余人的大腦幾乎瞬間就陷入了空白！
連恐懼都忘了！
就連修為最高的慕星河，背后的紫青雙劍也是被壓制得死死的，根本動不了！
天穹內。
云劍生的那道執念虛影一動，似乎朝身后看了一眼。
天色一黯。
那輪高懸明月，竟是突兀地消失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
是一道茫茫無際，雪白耀眼，宛如匹練般的驚天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