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運的破口大罵聲引動得八方虛無亂流涌動，急了。
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卻是帶著一股隱忍難言之感。
沒有仙界...
此話空靈無比，回蕩在四方黑暗虛無中，亦如魔音一般不斷入耳。
至運突然嗤笑了一聲。
這等魔怔之言，若是三千大世界任何仙境生靈來對他訴說，自己內心都不會掀起半分波瀾，但開口的這位卻是伏天...
他在天道鏡中看見的天外之人，氣運無法磨滅，乃至后輩顧神宇都能用氣運仙庭救下的天地異數。
至運目光緩緩看向陳潯，很是平靜，就這樣看著他。
陳潯神色淡漠，凝望著不遠處的至運：“道友，已走了上萬載了吧。”
“恩。”至運面色沉靜，很快便已平復了心緒，一臉沉思之狀。
“那我就不多廢話了。”
陳潯看了一眼黑暗無盡的深空，說道，“你當年欲要用我引出教門兩件鴻蒙仙寶，占為己有，此乃你我因果一。”
“你動亂三千大世界天地，葬仙王家人之死，還有我教門無數弟子之死，也當算在你頭上，你乃動亂源頭。”
“逼得顧神宇滅殺全族的也是你，我們之間一直以來因果都很大。”
他的話音不急不緩的落下，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恩。”至運揮手祭出了天道鏡，遙望陳潯道，“伏天，天下雄杰亦如過江之鯽，你來我往毫無意義，本座以為你并不會在乎這些小事。”
修仙大世，只要有生靈的存在，便會有爾虞我詐，殺伐眾生之景。
他在三千大世界哪怕敗走，心中也自覺不重要，過眼云煙罷了...
至運也相信陳潯能明白這個處世淡然之道。
就在他揮手的瞬間，一道耀眼的光芒突然撕裂了永恒的虛無黑暗。
轟隆！
虛空震顫，一面浩瀚無邊的仙鏡破空而出，此鏡仿佛囊括了整個大世天地，其邊界似有似無，與虛空融為一體。
鏡框宛如天地脊梁，由不知名的仙金鑄就，上面刻畫著開天辟地以來的萬般異象，天地初開，萬靈爭霸，眾生沉浮。
它閃爍著耀眼的仙光，仿佛能夠照亮整個虛無，洞徹陰陽五行。
當天道鏡完全顯現時，周圍的虛無風暴和亂流竟然為之一滯，磅礴的威壓從鏡中散發，將周圍的虛無吞噬之力層層推開，形成了一片相對平靜的區域。
陳潯平靜的端詳著一切，眼中若有所思：“原來這就是天道鏡，仙界的念想便由此而來么？”
“不錯。”
至運泛白的眼眶中傳出一絲悸動之色，“此鏡乃是鴻蒙仙寶之首，可觀我等生靈無法想象之景，可感仙道前路。”
仙境第五步，便是他從中悟出。
五劫仙尊，一人為一族，族運盡加自身，可獨自馭使仙器，到了這一步便可有掌控鴻蒙仙寶之力！
“我看不清。”陳潯搖頭，觀其內浩瀚之景竟是一片模糊。
“伏天，你乃天外之人。”
至運竟在此時緩緩深吸了一口氣，死死盯著陳潯開口道，“想必...你真正的身份，就是從仙界下凡之靈吧！”
“此鏡乃是天地第一縷仙光所化，倒映眾生萬象，你不是三千大世界之靈，自然無法看清。”
他似乎到了這時候才終于確定了什么。
此話簡直驚為天人。
陳潯深邃平靜的瞳孔被此話震得出現了一絲駭然：“嗯？”
至運淡淡一笑，身為大世仙道最強者，掌天道鏡，他自知天地仙道極限在哪，伏天當初在天外大戰時，不管是道法，還是大道之力...
皆不屬于伏十教，更不屬于這個天地紀元！
他曾也發現一方大世界本源摒棄了他，所以才會布下滅運輪轉大陣，順勢將他逼出三千大世界。
一件件大事的背后下，其實都在印證伏天不屬于這里。
“伏天，仙界是存在的吧！”
至運衣袍獵獵，竟是在虛無中朗聲大笑了起來，“我輩豈能甘愿坐化于天地中，不得長生皆是虛妄，若你有難言之隱，便莫要攔我獨行！”
他娘的...
這至運想法之跳脫超前，已瘋到了這地步？！
陳潯心驚神駭，他在后世也算見過幾位驚絕修仙大世的六劫仙人，絕沒有如此離譜。
他微微回神，突然鄭重點頭道：“至運，看來我的秘密瞞不過你，但有些話我不能多說，唯有告知你仙界不存。”
此話陳潯說的意味深長。
至運也是聰明到了極點之輩，不管是悟性，還是天賦，曾也是冠絕三千大世界之輩。
“看來你也有意同行。”
至運心神一震，言語中略有感慨，“不枉我一路等你，我們果然是同一類生靈。”
他如今算是孑然一身，很光腳，不怕陳潯有什么算計在身，他只會一路前行，不斷跟隨著天道鏡指引前行。
“大道為伴。”陳潯負手長嘆，“覓長生。”
“大道為伴。”至運面露微笑，“覓長生。”
兩人竟然異口同聲。
至運話鋒一轉：“你能尋到這里，想必是在我身留下了手段，我不會探查，找到仙界入口后，我會等你百年。”
“好。”陳潯眼中浮現萬古滄桑之色，似乎在回憶什么。
至運見狀，心中微微泛起了波瀾。
他很喜歡陳潯這道眼神，能看見他一些未曾見過的東西，這個天地紀元不曾出現過的東西...
至于從未來穿越，他雖然思想超脫，但還沒超脫到這個地步，歲月恒古，自我唯一，這是二劫仙人都能明悟的至理。
那便只有仙界了！
似乎從陳潯的反對，再到他現在的意味深長，卻是讓至運心中更加堅信，仙界定存！
他并不怕陳潯，自然是有著仙道最強者，身負三大鴻蒙仙寶的自信。
若他當年真想和三千大世界那些老道耗，那也耗得起。
只是他志不在三千大世界天地，壽命有限，懶得耗，自知大勢已去便果斷遁走。
自己不過是略微出手，就將三千大世界攪動得風云四起，這樣的渺小天地，他甚感無趣，全力還得用在尋路之上。
至于伏天...他測算的很多，天外之人被天地所桎梏，永遠卡在了一劫之境。
若要自救，絕不是靠什么后輩顧神宇，而是回到仙界！
他如今所剩的壽命恐怕還沒有自己多。
至運拱手，微笑道：“伏天道友，你我已明道心，便不多耽誤了。”
他難得帶有一股暢快之豪情，這等情緒已不知多少萬載沒有再出現在他內心中。
尋得仙界，自然需要引路人，伏天很合適，他甚至心中很是迫切，想在伏天壽盡之前找到仙界飛升通道...
陳潯微笑拱手：“道友，一路順遂。”
天道鏡之面驟然變得波濤洶涌，至運的身影竟是緩緩沒入了進去，剎那之間便消失在了此地，速度快得連陳潯也無法捉摸到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