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還有‘因果’?”
陳伶的目光落在那從冥河中走來的鬼魂之上,此時略顯神經質的他,目光鋒利到可以殺人,一股凌駕于死亡之上的無畏氣場橫掃而出,將周圍流淌的鬼魂都嚇的迅速繞道。
但當陳伶看清那人的樣貌之后,他微微一愣。
那是個穿著古代粗布麻衣,腳踩草鞋的蒼老身影,他的外表平凡而樸素,丟到人群中下一秒便難以再找出。
但他的這身古代裝扮,在這條近代的冥河流域中,卻顯得格格不入。
陳伶似乎在哪里見過這人……
“恭喜陳伶小友。”
那蒼老身影屹立在冥河之上,對著陳伶輕輕拱手作揖,“歷經千死,洞悉鬼道……古往今來能有如此心性之人,當真是屈指可數。”
陳伶打量了他好一會,終于想起自己在哪里見過這人。
“你……是孫不眠的師父?”
陳伶進入過孫不眠的回憶,在那個千年之前的古老年代,孫不眠就是與眼前的這位老者告別,然后開啟了自己的輪回之旅。
而且如果陳伶沒記錯的話,孫不眠的這位師父,生前可是一位卜神道半神!
“不錯。”蒼老身影捋了捋胡須,
“老朽顧攸之……我那孽徒,給陳伶小友添麻煩了。”
陳伶的表情立刻鄭重起來,學著對方剛才對姿勢,拱手回禮。
“顧前輩謙虛了,這一路走來,孫不眠幫了我太多,我還得向顧前輩道謝才是。”
聽到這句話,顧攸之的臉上頓時浮現出燦爛的笑容,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似乎對陳伶的夸獎感到十分自豪,心思全都寫在了臉上。
“哈哈……嗯……我那孽徒……還是有點本事的,人也不錯……還孝順。”
陳伶:……
這位卜神道半神的氣質,跟陳伶想象中的似乎不太一樣。
“顧前輩怎么會出現在這里?您不應該去找孫不眠嗎?”陳伶疑惑問道。
顧攸之嫌棄的擺了擺手:
“我跟那孽徒經常見面,沒什么可聊的……倒是難得遇見一次陳伶小友,自然得來看看。”
看來,孫不眠已經被自己的師父“無情拋棄”了。
“您知道我?”
“千年之前,便已知曉。”
陳伶驚訝無比,他正欲再問些什么,顧攸之便抬手指了指冥河的另一端:
“陳伶小友,這冥河只剩最后一段……我送小友一程可好?”
陳伶點頭:“當然沒問題。”
剛才的鬼魂浪潮之后,鬼道疑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和手段,整個冥河再度恢復平靜,陳伶就這么與顧攸之行走在冥河之間,一人一鬼的身形穩如磐石。
“前輩在千年之前,是如何知道的我?”陳伶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
“哈哈,老朽在卜算方面有所小成,略作推算,便算出了這方天地在千年后將面臨的滅頂大劫……小友身為這大劫的重要環節,自然也在其中。”
陳伶眼眸中的驚訝之色越發濃郁。
在千年前,就算到了赤星降臨?還算到了自己……卜神道半神的能力,竟然如此恐怖嗎?
“前輩又謙虛了,您可是卜道半神,有這么厲害的卜算手段,怎么會只是‘小成’?”
聽到這句話,顧攸之又一次眉開眼笑:
“哈哈哈哈……嗯……這話倒也不錯,老朽在卜算方面確實有些獨到之處。”
陳伶:……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老頭就喜歡自己故作謙虛,然后等別人夸他,卜道半神在心性上,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的孩子氣。
“那前輩算出來我們該如何度過這次大劫了嗎?”
顧攸之搖了搖頭:
“老朽的卜算,只能推衍出此時此地的未來,而無法推演彼時彼地……”
“……什么意思?”
“你我所在的這片天地,便是‘此時此地’……而逆轉后的天地,則是‘彼時彼地’。”
陳伶明白了。
此時此地,指的便是如今所處的五代世界。顧攸之就算再厲害,只能算出這方世界的未來,但重啟后的“彼時彼地”,也就是或許陳伶未來會重啟的六代世界,他無法推算。
“那此時此地,人類成功了嗎?”
顧攸之沒有回答。
他只是深深的看了陳伶一眼。
陳伶像是意識到了什么,皺眉陷入沉思……
是了,如果五代世界真的成功了,那剛才顧攸之也不會再強調“此時此地”與“彼時彼地”,他既然這么說,就說明他預測到了五代世界會失敗,但六代世界不知道會不會成功。
所以……最后吳同源還是失敗了?
當然,雖然顧攸之很厲害,但陳伶也不會無條件的信任他所說的一切,他這一路走來學到的最重要的法則之一,就是不要輕信任何人。
但顧攸之說的這些話,確實可以成為陳伶的參考。
“那我成功重啟世界了嗎?我在這個過程中,會遇到什么麻煩嗎?”
陳伶試圖問出一些具體的問題,如果顧攸之的卜算,能夠幫助他趨吉避兇,更好更快的達成目標,那這次冥河的收獲可就太大了。
顧攸之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淡淡一笑:
“以陳伶小友如今的勢力,這世上能成為你的阻礙的……恐怕只有一個人了。”
“不過……”
“就算是老朽,也看不透他。”
“他……或許是這方天地,唯一的變數。”
“變數?”陳伶立刻反問,“這變數是好是壞?”
顧攸之搖了搖頭,
“老朽說了,老朽看不透。”
陳伶心中的疑惑越發濃郁,顧攸之口中的“他”,指代的無疑就是吳同源,不過顧攸之甚至能在千年前算出自己這個“嘲災”的命運,竟然看不透吳同源這個人類?
“陳伶小友,你要做的事情,注定充滿了坎坷與痛苦……而且憑你一個人,應當是做不到的。”顧攸之轉頭看著陳伶的眼睛,
“關鍵時刻……我那孽徒和你的其他同伴,應該能助你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