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萬六千次實驗記錄的最后,藏著檀心最深情的告白。
就像是厚重的冰山下,藏著一朵火熱的玫瑰。只有紅袖耐心的一點點剝開冰沙,才能看到最后的驚喜……或者說,他最后的真心。
當這聲音響起的瞬間,紅袖的睫毛輕輕顫動,雙眸在黑暗中朦朧的睜開……
她做了一個夢。
她夢到自己穿著風衣,站在冰天雪地間,劇烈的爆炸好似太陽向這里襲來,而她卻將一個男人按在墻上……
然后……
紅袖微微轉頭看向身旁,那只舌頭已經沒有再發出聲音。死寂的屋中,唯有兩行清淚緩緩在枕頭上暈開。
“是夢嗎……”紅袖腦海中,只剩下剛才回蕩在耳畔的聲音,
“不,不對……”
紅袖猛地將那只舌頭拿起,重新旋轉到最開始的位置,片刻后,沒有感情的聲音再度響起:
“我是極光界域執法官副總長檀心。”
“為防止紙質實驗資料損毀,特此同步用爛舌保存極光君實驗數據……”
“第00001次實驗,我們將……”
檀心。
這個名字響起的瞬間,紅袖的心頭微微一顫。
在她如今的記憶中,“檀心”只是小時候鄰家的哥哥,雖然孩童時兩人有些情愫,但他十五歲那年就病死了……而現在,他的名字卻成為了極光界域執法官副總長。
而且,她與檀心還……
紅袖不敢確定自己剛剛聽見的聲音,是夢境,還是真實。
紅袖的雙拳緊緊攥起,她試圖調快那舌頭的速度,想直接聽最后一句,但這件祭器似乎并沒有加速的功能,只能從頭開始。
“該死……”
紅袖深吸一口氣,身體筆直的坐在床上,拋去所有困意,仔細的一點點向后聽。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當舌頭復述到一千次實驗時,一陣老式鬧鐘的聲音從床頭響起。
紅袖雙眸滿是血絲,她看了眼時間,知道已經到了圍剿老鼠黨的時候……她并沒有將其關上,而是直接用掛墜的蓋子遮住,阻攔聲音傳播,然后重新掛回脖子。
她起身下床,在衣柜前停下腳步。
昏暗的煤油燈燭火下,一件老舊的騎士鎧甲正工整的掛在墻上,而一件黑色的執法官風衣,則靜靜擺在旁邊。
紅袖目光掃過兩件服飾,短暫的猶豫后,像是下定某種決心……
她一把抓起黑色執法官風衣,便大步往門外走去。
陳伶一步步走下臺階,在教堂門口站定。
此時正是凌晨,距離日出大約還有兩個小時,也是所有人戒備意識最輕的時候……這個時候出動圍剿老鼠黨,是最佳時機。
此時的教堂門口,已經有眾多身影等待,看到陳伶向這里走來,眾人也轉頭看來。
其中有兩道身影,陳伶很眼熟。
一個是戴著土色草帽的黢黑老頭,一個是戴著新潮藍色貝雷帽的女人,上次在晚宴的時候,陳伶見過他們。
篡火者盜圣,黃和,藍嶼……也是這次圍剿老鼠黨的領隊。
看得出來,赤同對這次圍剿很重視,一口氣出動兩位七階盜圣,還有紅袖坐鎮,幾乎是鐵了心要將他們連根拔起。
黃和并沒有跟陳伶打招呼,只是冷冷看了陳伶一眼,便挪開目光。而藍嶼上下仔細打量著陳伶,似乎對他有些好奇。
“紅袖怎么還沒來。”黃和有些不悅。
“那位,咱可使喚不動~”戴著貝雷帽的藍嶼翻了個白眼,“那可是八階修羅……架子大的很。”
“可惜,八階修羅又怎樣,還不是被王拿捏的死死……”
藍嶼話音未落,黃和便瞪了她一眼,后者余光瞥到陳伶還在這里,便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就在這時,一個紅發身影徑直走來。
“呦,終于來了。”
紅袖面無表情的來到眾人面前,目光不經意的掃過陳伶,然后看向藍嶼二人。
“走吧。”她淡淡開口。
其他人并沒有感覺到紅袖的異樣,唯有陳伶,看到她那雙滿是血絲的眸子,心神微微一動。
人已經到齊,黃和便帶著眾人上車。
陳伶隨意找了輛車坐下,這次外出的人比較多,自然不需要他親自當司機。其余普通篡火者看到他在這輛車上后,直接就繞到后面的車去,并沒有人敢跟他坐一起。
再怎么說,陳伶的身份也是“滅世”災厄,沒有人愿意跟這家伙近距離接觸。
戴著貝雷帽的藍嶼,在車窗外望了一眼,看到陳伶在里面后,眉頭微微上揚……正當她開門準備進來之時,一只手掌按住了她的肩膀。
藍嶼眉頭一皺,回頭望去,便看到紅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龐。
“你干嘛?”藍嶼沒好氣的問道。
“他是赤同指名要我保護的人,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不能上這輛車。”
“你什么意思?你是覺得我跟他坐在一起,他會有危險?”
“我的任務是保護他,除了我自己,我誰也不信。”
“你……”
藍嶼想要反駁,但看到紅袖眼眸間流露出的淡淡殺意,她還是將話憋了回去……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后,便扭頭往后面的車輛走去。
紅袖等她走遠,便打開了陳伶的車門。
“你開我門干嘛?”坐在后排的陳伶一愣。
“去開車。”
陳伶想起來,這車除了他倆,其他人都不能坐……開車的任務,自然也落在他頭上。
他不情不愿的回到駕駛座,發動汽車,紅袖則十分自然的坐在副駕,等到黃和等人的車輛前行,他們也緩緩跟了上去。
車內很安靜,陳伶余光一直在觀察紅袖,想到自己今天跟她說的那些話,便打算再試探一次。
“紅袖小姐……”
“你需要我怎么做?”紅袖平靜的開口。
“……嗯?”
“今天你說過,我身上背負的東西,比我現在認為的更加重要,說明你應該是認識我的……我是說,曾經的我。”
“你……相信我了?”
紅袖沒有回答,她只是默默攥著脖頸上的吊墜,許久后,才雙眸通紅的看向陳伶。
“我好像弄丟了一個很重要的人。”紅袖聲音有些沙啞,
“現在,我想把他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