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羅剎軍大營。
四王圍坐在火灶前,邊吃邊商議北上之事。
至于帶兵回援都城,大家的興趣都不大。
若沒有北邊的威脅,回京打一打,順手也做了。
但是,如今北境那邊很可能會趁機作亂,當然要以阻擋北境的鐵騎為主。
打內戰,身為大商最高戰力的幾位武王,實在提不起來興趣。
而且,也沒人認為,大皇子和那七萬新兵就能攻破大商都城。
除非,布衣王去幫忙。
顯然,目前的情況來看,布衣王好像沒這興趣。
不然,也不會將兵力分給他們。
“布衣王,本王現在有點看不懂你了。”
火灶前,關山王將碗中菜粥吃完,隨口說道,“本王還以為你會帶兵去幫大殿下。”
畢竟,天下人都認為布衣王已徹底投靠了大皇子,大皇子若倒臺,將來新皇登基,布衣王必定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一朝天子一朝臣,站錯隊,就要承擔后果,從龍之臣,不是那么容易當的。
一旁,東臨王的目光也看向了前方的布衣王,面露好奇之色。
其實,他也不明白布衣王究竟是怎么想的。
大皇子一旦失勢,布衣王未來的官途,可不怎么樂觀。
到目前為止,站錯隊的武王,可都沒有什么好下場。
比如,宣武王!
“外敵在前,當然先要一致對外。”
李子夜笑了笑,應道,“而且,我一個人也打不過三位武王前輩,還是不找這個不自在了。”
“有些巧合。”
火灶對面,凱旋王又給自己盛了一碗菜粥,說道,“要不是知道布衣王你已經投靠了大皇子,本王還以為,你支持的人是四殿下。”
關山王、東臨王聽到凱旋王之言,全都愣了一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什么意思?”
東臨王回過神,疑惑地問道。
“都城中,如今可沒人領兵了。”
凱旋王提醒道,“你們想一想,是不是過于巧合了。”
“你這么一說,的確有點。”
關山王皺眉,說道,“不過,我們來此,是早就商議好的事情,而且,我與東臨都是主動提出要來,與布衣王并沒有什么關系。”
“無巧不成書。”
凱旋王平靜道,“我們出城、四殿下回京、大殿下帶兵返程的路上被曝出挖心之事,全都趕到了一起,著實讓人不得不懷疑這背后是不是有高人在布局。”
“高人?”
東臨王聞言,面露異色,說道,“若真有高人,毫無疑問也是在四殿下那邊,和布衣王也沒什么關系。”
說到這里,東臨王神色一頓,目光看向一旁的布衣王,難以置信道,“布衣王,你不會是四殿下的人吧?”
只有這樣,這一切似乎才能解釋得通。
火灶前,李子夜看到三人的目光都望了過來,一邊吃一邊隨口應道,“三位前輩,你們想的太多了,我要是四殿下的人,現在早就著急回去平亂,不僅能表忠心,還能順便撿一點戰功。”
“你說的似乎也有道理。”
東臨王拎起勺子,盛了滿滿一大碗菜粥,應道,“算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想了也沒用,咱們還是繼續研究一下漠北八部那邊怎么應對,白帝城距離都城,說近不近,說遠不遠,漠北八部的騎兵若是趁機生亂,還是不小的麻煩。”
“我建議,先帶兵往都城方向走。”
李子夜提議道,“若是漠北八部出兵,我們就立刻北上,圍剿堵截他們,若漠北八部不出兵,我們便可以集中兵力,及時解都城之危。”
“好辦法。”
關山王點了點頭,道,“就是,都城那邊,沒人回去嗎?”
“我現在還不能回。”
李子夜搖了搖頭,應道,“我的立場比較尷尬,即便回去,也幫不上什么忙,還會讓朝廷眾臣更加緊張。”
“東臨,要不你回去吧,你擅長防守,有你在,都城可保萬無一失。”關山王看向一旁的老對頭,提議道。
“不回去。”
東臨王毫不猶豫地拒絕道,“自己人打自己人,本王沒興趣,本王還是對漠北八部的鐵騎更感興趣。”
“那都城也不能不管啊。”關山王一臉無語地說道。
“不是有忠武王在嗎?”
東臨王不在意地應道,“四皇子設下的局,他這個舅舅肯定要擦屁股的,本王就不回去湊熱鬧了。”
“也對。”
關山王點頭,沒再多勸。
“都不回去的話,就想想何時出兵。”
凱旋王吃著碗里的菜粥,說道,“我們是沒有權力隨意調動兵馬的。”
“等等吧。”
李子夜隨口道,“萬一大殿下帶兵回城就只是為了接受陛下的封賞呢。”
關山王、東臨王聞言,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這都要兵臨城下了,還回去接受封賞,傻子都不信。
再說,回城接受封賞一般都只是帶一部分將領,哪有帶數萬大軍回去的。
不過,凱旋王和布衣王說的也對。
現在還不能出兵,無緣無故擅自調兵的罪名可不小,他們擔不起。
只能再等等了。
“這菜粥不錯,多吃點,過兩天就吃不上了。”&29233&30475&20070&9650&9650&100&68
凱旋王看了一眼三人,說道。
“對,先吃飯。”
關山王應了一聲,抱著自己的大碗,繼續吃飯。
大皇子舉兵?
多大點屁事。
要是換了其他領兵者,比如布衣王,他還會緊張一點,但是,大皇子那個棒槌,著實令他提不起興趣。
“對了,你倆明天還繼續較量嗎?”
東臨王看著大鍋里所剩無幾的菜粥,趕忙先給自己添了一勺,隨意地問道。
“以后再說吧。”
李子夜應道,“都城那邊,明天差不多就會有消息,沒時間較量了。”
“要不,換個方式。”
凱旋王提議道,“漠北八部十有八九會出兵,我們就比一比,誰先攔住他們派來的騎兵。”
天際,皎月西行。
黎明之際。
大商都城外,黑壓壓的七萬大軍壓境,出征多日的大皇子,終于帶兵歸來!昏暗潮濕的礦道中,陸葉背著礦簍,手中提著礦鎬,一步步朝前行去。
網站內容不對,請下載愛閱p閱讀正確內容。少年的表情有些憂傷,雙目聚焦在面前的空處,似在盯著什么東西。
外人看來,陸葉前方空無一物,但實際上在少年的視野中,卻能看到一個半透明的影子。
那像是一棵樹的影子,灰蒙蒙的,叫人看不真切,枝葉繁茂,樹杈從樹身三分之一的位置朝左右分開,支撐起一個半圓形的樹冠。
來到這個叫九州的世界已經一年多時間,陸葉至今沒搞明白這到底是什么東西,他只知道當自己的注意力足夠集中的時候,這棵影子樹就有幾率出現在視野中,而且別人完全不會察覺。
真是悲催的人生。少年一聲嘆息。
一年前,他突兀地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醒來,還不等他熟悉下環境,所處的勢力便被一伙賊人攻占了,很多人被殺,他與另外一些年輕的男女成了那伙賊人的俘虜,然后被送進了這處礦脈,成為一名低賤的礦奴。
事后他才從旁人的零散交談中得知,他所處的勢力是隸屬浩天盟,一個叫做玄天宗的宗門。
這個宗門的名字聽起來炫酷狂霸,但實際上只是個不入流的小宗門。
攻占玄天宗的,是萬魔嶺麾下的邪月谷。
浩天盟,萬魔嶺,是這個世界的兩大陣營組織,俱都由無數大小勢力聯合形成,互相傾軋拼斗,意圖徹底消滅對方,據說已經持續數百年。
在陸葉看來,這樣的爭斗簡單來說就是守序陣營與邪惡陣營的對抗,他只是不小心被卷入了這樣的對抗大潮中。
歷年來九州大陸戰火紛飛,每年都有如玄天宗這樣的小勢力被連根拔起,但很快又有更多的勢力如雨后春筍般冒出,占據各處地盤,讓局勢變得更加混亂。
礦奴就礦奴吧陸葉自我安慰一聲,比較起那些被殺的人,他好歹還活著。
能活下來并非他有什么特別的本領,而是邪月谷需要一些雜役做事,如陸葉這樣沒有修為在身,年紀尚輕的人,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事實上,這一處礦脈中的礦奴,不單單只有玄天宗的人,還有其他一些小家族,小宗門的弟子。
邪月谷實力不弱,這些年來攻占了不少地盤,這些地盤上原本的勢力自然都被覆滅,其中一些可用的人手被邪月谷送往各處奴役。
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有一個特點,還沒有開竅,沒有修為在身,所以很好控制。
九州大陸有一句話,妖不開竅難化形,人不開竅難修行。
想要修行,需得開靈竅,只有開了靈竅,才有修行的資格。
開靈竅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普通人中經過系統的鍛煉后能開啟靈竅的,不過百一左右,若是出身修行家族或者宗門的,有長輩指點,這個比例可能會高一些。
陸葉沒能開啟自身的靈竅,所以只能在這昏暗的礦道中挖礦為生。
不過礦奴并非沒有出路,若是能開竅成功,找到管事之人往上報備的話,便有機會參加一項考核,考核成功了,就可以成為邪月谷弟子。
然而礦奴中能開竅者寥寥無幾,在這昏暗的環境中整日勞作,連飯都吃不飽,如何還能開竅。
所以基本九成九的礦奴都已經認命,每日辛苦勞作,只為一頓飽飯。
陸葉對玄天宗沒有什么歸屬感,畢竟剛來到這個世界,玄天宗就被滅了,宗內那些人誰是誰他都不認識。
他也不想成為什么邪月谷的弟子,這不是個正經的勢力,單聽名字就給人一種邪惡感,早晚要涼。
但總不能一輩子窩在這里當礦奴,那成何體統,好歹他也是新時代的精英人士,做人要是沒有夢想跟咸魚有什么區別。
所以這一年來他一直在努力開竅,原本他以為唯有自己能看到的影子樹能給他一些奇妙的幫助,可直到現在,這影子樹也依然只是一道影子,莫說什么幫助,有時候還會影響他的視力。
陸葉嚴重懷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轉過一道彎,遠方出現一點微弱的光芒,那是礦道的出口之一。
今日收獲不錯,將礦簍里的礦石上繳,應該能得三點貢獻,算上前幾日積累的,約莫有十二點了,兩點拿來換兩個饅頭,剩下的十點剛好夠換一枚氣血丹。
氣血丹是一種很低級的丹藥,并非輔助開竅之物,但是想要開竅,就必須得氣血充盈才行,氣血丹雖然低級,卻正適合陸葉這樣沒開竅的人使用。
邪月谷之所以愿意拿出氣血丹,也并非善心發作,而是他們深諳人心之道,這最廉價低級的丹藥可以讓心懷希望之人愈發努力挖礦。
比如陸葉每日就很勤勞。
距離礦道出口還有三十丈,陸葉的目光不經意地瞥過左前方的一個角落,那里有一塊巨石橫亙。
他腳步不停,繼續朝前走著,直到十丈左右,才將背負在身后的礦簍放下,緊了緊手中的礦鎬,又從礦簍里取出一塊大小適中的石頭,稍稍掂量了一下。
下一刻,他朝著那塊巨石奔跑起來,臨近巨石前,側身滑步,一腳踏在礦道的巖壁上,整個人借助反彈的力道對著巨石后方俯沖而下,猶如一只矯健的獵豹。
兩道身影正半蹲在巨石后方,借助巨石遮掩身形,渾沒想到來人竟會發現他們的蹤跡。
聽到動靜,再看見陸葉想要起身已經來不及了。
在兩人驚恐的注視下,陸葉抬手扔出了手中的礦石,正中其中一人的鼻梁,那人當即啊呀一聲慘呼,仰面倒在地上,面上鮮血直流。
陸葉另一手的礦鎬再度出手,卻沒打中第二人,那人反應不錯,偏頭躲過了。
然而陸葉已經沖到他面前,一腳踹下,正中對方小腹,那人頓時滿面痛楚,跌飛出去,跪倒在地,一口酸水吐了出來。
陸葉邁步上前,一手揪住了對方的頭發,看清了對方的面容,冷笑一聲: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們兄弟兩個!
這兩人他認識,是一個劉氏家族的弟子,劉氏所在的地盤被邪月谷攻占之后,劉家一些年輕的弟子便被送到這里來充當礦奴了。
嚴格說起來,陸葉與劉氏這兩兄弟也算是同命相連。
網站內容更新慢,請下載愛閱p閱讀內容。我有沒有說過,別讓我再看到你們,否則宰了你們!陸葉說話間,隨手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狠狠砸了下去。
這一下砸的不輕,劉氏老二只哼了一聲,便直接被砸暈過去。
陸葉又朝之前被他打傷的劉老大走去。
劉老大額頭都被打爛了,鮮血模糊了雙眼,隱約見到陸葉朝他行來,嚇得連滾帶爬:饒命啊,我兄弟二人不知道是你過來了,還以為是旁人饒命啊!
劉氏兄弟二人鬼鬼祟祟埋伏在礦道出口前,自然是沒安什么好心。
這兩人在被抓來之前,俱都是嬌生慣養之輩,哪怕成了礦奴,也不愿吃苦,可是礦奴身份低賤,邪月谷的人根本不把礦奴當人看,沒有礦石兌換貢獻的話,根本換取不到吃食。
所以這兩兄弟便經常蹲在礦道的某個出口前,打劫那些落單的礦奴,不少人因此倒霉,不但每日辛苦開采的礦石被劫走,還被打個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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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他們就是想打劫陸葉,結果不是對手,被教訓了一頓。
不曾想,這才沒幾天,又碰到這兩兄弟了。
一樣米養百樣人,礦奴中有如劉氏兄弟這般好吃懶做之輩,也有如陸葉這樣心懷夢想之人。
這一年來,陸葉通過礦石兌換到的貢獻,除了保證每日的溫飽之外,皆都換取了氣血丹服用。
林林總總他服用了不下三十枚氣血丹。
這就造就了陸葉強于絕大多數礦奴的體魄,雖然他的體型不算壯碩,可身軀內蘊藏的力量,已經勝過普通人。
對付兩個好吃懶做的礦奴,自然不在話下。
劉老大還在告饒,陸葉只當沒聽見,一把抓住他的頭發,揚起另一手的石頭,狠狠砸了下去。
一年多的礦奴生涯,陸葉見過太多慘劇,早就明白一個道理,在這人吃人的世界,任何憐憫和同情都是沒有用處的。
礦奴們也不是一片和睦,來自不同勢力的礦奴注定沒辦法團結起來,為了一塊上好的礦石,礦奴們經常會打的頭破血流。
礦道中每天都會死人,每走一段距離,就能看到一具散落在地上的枯骨。
因為被人打劫而餓死的礦奴不在少數。
劉老大應聲而倒。
陸葉撿回自己的礦鎬,重新背上礦簍,邁步朝出口行去,他沒有殺劉氏兄弟,倒不是心慈手軟,而是受傷的礦奴在這里一般都活不了多久。
才走沒幾步,出口處忽然慌慌張張沖進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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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開!那人低喝著,一巴掌朝陸葉掃了過來。
這一瞬間,陸葉遍體生寒,只因他看到對方掌心中有淡藍色的光芒流過。
那是靈力的光芒,換句話說,對他出手的是一個修士!
開啟靈竅才有修行的資格,才有資格被稱為修士。
修士的靈力是一種極為神奇的力量,陸葉曾見過邪月谷的一位修士出手,雖沒有太強的威勢,但那人只是輕輕一掌,便拍碎了一塊礦石,正是見過那神奇的一幕,陸葉才下定決心,一定要開啟自身靈竅,成為一名修士。
他也曾暗暗評估過,哪怕邪月谷修為最低的修士,也能輕松吊打十個自己。
所以在察覺到朝自己出手的是一位修士的時候,陸葉便知自己要大難臨頭了。
生死危機關頭,他硬生生止住步伐,猛地往后躍去。
胸膛一麻,骨折的聲音響起,陸葉應聲倒飛,跌倒在地。
劇烈的疼痛讓他頭腦清醒不少,在意識到自己還活著之后,他立刻起身。
咦!出手的那個修士有些驚訝,剛才那一掌他雖然沒有用全力,只是隨手拍出,但也不應該是礦奴能夠承受的。
借著微光看清礦奴的容貌,脫口道:陸葉?
陸葉此刻已經擺出轉身逃跑的姿勢,聽得聲音之后也愕然至極:楊管事?
這個姓楊的修士是礦上的一個小管事,陸葉時常會與他打交道,因為氣血丹就是從他手上兌換來的,所以彼此間也算熟稔。
楊管事很看好陸葉,畢竟如他這般能吃苦耐勞的礦奴很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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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看好歸看好,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優待,一日沒有開竅,陸葉這樣的凡人與修士之間都有難以逾越的鴻溝。
在認出陸葉之后,楊管事對于自己一掌沒能拍死對方的事就釋然了,陸葉這一年來從他手上兌換了不少氣血丹,身體素質本就比一般的礦奴強,再加上他只是隨手一擊,沒有要刻意殺人,對方能活下來并不奇怪。
楊管事對面處,陸葉心中直打鼓。
邪月谷的修士一般不會理會礦奴的死活,他們也知道礦奴在礦脈之中會經常發生打架斗毆的事,除非被他們碰見,否則基本不做理會。
陸葉這邊才把劉氏兄弟打的頭破血流,昏倒在地,轉頭楊管事就拍了他一掌,在陸葉看來,這分明是楊管事在教訓自己。
看最新正確內容,請下載愛閱小說。不過很快他又覺得不對,因為楊管事沖進來的時候神色慌慌張張,不像是在為劉氏兄弟出頭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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