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蘇翊一個大男人也有心細如發的時候。
三輪車坐起來很穩。
午后陽光普照,暖洋洋撒在臉上,讓人舒服。
兩個人一前一后,從鐘家老宅大門出去,右拐彎朝蘇家老宅行去。
路經一段路,蘇翊講起了從小在這里長大的一些趣事。
包括他身后三個小跟班。
“誰能想,這三個人一個比一個出息,如今都已經是商界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蘇翊說這些話,并不帶一絲他意,他從小意不在經商,即便不因某些要原因外派這些年,也不會走從商這條路線。
“我看他們三個都挺聽你話的。”許允隨口一說,想起酒桌上宋陽和鐘碩希要拼酒,被蘇翊一句別喝多了,都有孩子要幫忙帶孩子,不能把看孩子的事當成媽媽的責任,爸爸更應該替自家太太分擔。
當時,蘇翊話一出口,別說宋陽和鐘碩希了,甚至于連商江寒都沒再碰酒杯。
蘇翊嗨了一聲:“從小幾個人最會闖禍,不是摔下樹就是把誰家車劃了,壞事做得不少,最后收拾的活還都是我出面。……”
蘇翊說了一些無傷大雅的事情,誰知逗得許允笑得花枝亂顫。
三輪車迎光行駛,蘇翊聽到清脆的笑聲,微微側頭,便看到被日光包裹的那張白皙面龐像開了花一般明艷。
很快,蘇家老宅到了。
相較于鐘家老宅,蘇家老宅年久失修,走進去能看出一片破敗感。
“回來后本來想修繕一番,可是上面已經找過幾次,早晚要上交的地方,修繕也沒用,反而這樣更能保留以前的回憶。”
蘇翊神情里難免帶上某種沒落。
許允下車,站在他身旁,兩人走進去,都沒吭聲,直到走進一處明顯精心收拾過的庭院,兩人坐在院子石凳上。
“有一天,妹妹問我后沒后悔,也許我當初選擇執行那項任務時,太過自私,以至于困于北地這些年,父母為我勞心勞力才會很早離世,妹妹也吃了很多苦,從一個書香大小姐淪為孤苦無依的人這許多年。
每當想到這些,我怎么能不后悔,可是說這些為時已晚,回憶這一路走過來,很多東西一旦失去便沒辦法再追回,與其整天追悔懊惱,我不如把以后的生活過好,讓爸媽在那一頭也能心安。”
許允頗為動容,雖然她不知道蘇翊口中那件事指什么,既然能讓他搭上一家去付出,那一定會是了不起的舉動,事情已經過去,何必再追根問底。
他也許這一輩子最愧對于家人,卻不愧對于這個社會!
人總是在某個階段學會取舍,總要舍棄讓他難以割舍的某樣東西,只要無愧于心便可心安!
下意識,許允把手覆在男人帶著薄繭的手上,而后被反手握住。
本來想安慰對方的舉動立馬帶上了曖昧的氣息。
許允意識到不合時宜的舉動,想收回手時,哪還拉得出來。
蘇翊墨眸里帶上一絲笑意,大拇指還輕輕在許允白皙手背虎口處摩挲。
一股酥麻感很快順著指尖蔓延全身。
許允感覺兩人之間有一層紙在一瞬間噗嗤被捅破。
她抬眸朝對面男人看過去,兩人目光幾乎同一時間相撞。
蘇翊勾了勾嘴角,像是對獵物的勢在必得。
你自投羅網,別怪誰!
默默對視許久,蘇翊開口。
“我今年三十七歲零五個月,沒有感情史,目前任職市局,算是副局級干部,如果不出意外,五十歲之前能在這一行業做到一個很高的位置。
感情方面我沒經驗,不是身邊沒有異性,只是不來電,覺得并不是自己喜歡的那類人。
還有,這套老宅將來被收走,我會用它換一套小型別墅,還有部份錢財,以后成家不想另一半因為物質生活發愁,沒有大富大貴,但能保證衣食無憂。
我不酗酒,偶爾抽煙,但是可以戒煙,沒有其他不良嗜好。”
蘇翊每說一句,許允臉頰便熱一分。
她自然不會以為面前人在跟她說無關緊要的個人喜好,她咬著底唇,壓抑呼之欲出的心跳聲。
“許允,你對我來說是個不一樣的存在,從你腿傷住院第二天,我去給你錄口供,見到你第一眼便覺得你不同,你身上有小女孩的脆弱,會因為傷口扯痛眼淚汪汪,也會因為要捍衛自己的權益與惡勢力對抗,分毫不讓。”
許允驚到嘴角微張,哪還顧及此時心里的嬌羞。
原來,這人從那時候便注意到她了。
許允抿唇不語,黑眸里閃爍著不可思議的神情,如果說她對面前男人沒有任何感覺,那是在自欺欺人,可她卻不是在最初相見時才注意到對方的。
手心不自覺有了寒意,心尖也在微微顫抖。
蘇翊的話終于拐到正題。
“許允,我給你做男朋友夠不夠格,除了年齡我左右不了,你不喜歡的地方我都可以去改?”
男人低眸看過來,近在咫尺的呼吸似乎帶著掠奪性。
把自己所有拿出來剖析在她面前,為的就是這樣一句話,甚至于他問出能否做她男朋友時,下意識放低的身段讓許允動容。
多么光鮮亮澤的一個天之驕子,卻愿意在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自己面前懇請。
再抬眸,許允黑眸里水汽充盈,她試圖想說話,卻沒能發出聲音,在男人更加迫切的注視下,許允愿意遵從本心,朝對方點了點頭。
來時,只是普通朋友,等從四九廣場后街離開,他們關系卻有了質的改變。
吉普越野在霓虹燈影下以勻速前行,大燈所到之處掃出一道光束,筆直又光明。
兩人沒在外面逗留太長時間,下午五點天光還亮著,許允便回了家里。
許爸去公園散步,許媽在準備晚飯,見許允回來便從廚房伸出頭:“今晚做紅燒魚吧?再炸個你愛吃的耦合,還有泡了腐竹拿青椒炒一下,再做個汆鮮肉丸子湯,你一會兒去看看蘇警官在家嗎,讓他下來吃飯。”
許允剛脫掉大衣,聽自家媽媽請人吃飯那叫一個自然的語氣,還以為人家是自家人呢。
許允哦了一聲,便要進臥室換衣服,許媽讓她先別換到樓上請蘇翊再回來換。
許允想著剛才跟人分開手沒五分鐘,現在上去好像多不舍似的,便說可以電話發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