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里南發動引擎，從東直街小區地下車庫開出來。
遠光大燈將前方照亮，雨絲密密麻麻斜插在半空中，像剪不斷的絲線。
沈潮汐上車后便將頭扭到車窗玻璃一側，沒再說話。
從這邊小區步行到一中門口，只需要穿過一條小巷，十分鐘的路程，而開車則需要繞行一段，用時比步行還要長一些。
車內開著暖風，溫溫熱熱特別舒服。
“怎么不說話？”商江寒朝身側看過去，只看到她背對著自己的馬尾。
女孩發質很好，黑直亮那種。
單看微微翹起的發尾便知她有些倔強的性格。
商江寒想為剛剛的孟浪找個原由，但他又不好怎么說。
總不能說自己情非得已吧，或者情難自禁，還是怪女孩長得漂亮？
他勾了勾嘴角，沒等到沈潮汐的回答，汽車已經開到了學校門口。
沈潮汐打開車門，一手去撐雨傘，想到什么，她回過頭正好看到商江寒一手也要去拉車門。
“你別下車！讓人看到我不好解釋！”
女孩聲音有點急，說完話就下了車。
商江寒有些進退兩難，最終也沒再去開車門，透過模糊的車窗玻璃，撐著傘的那抹身影已經快步跑向門衛亭里。
“連老師都不稱呼了？”商江寒自言自語。
沈潮汐走到門崗，報了名字，說明來由。
門崗師傅認識沈潮汐，每天走讀也就那幾名學生，他還能不知道，更何況沈潮汐這張臉，誰不多看幾眼。
“是你呀？你媽媽送的東西真不少，兩個大包，能拿嗎？”
門崗師傅把鄭娟娟當成自己媽媽，沈潮汐并不做解釋。
沈潮汐看向崗亭椅子上摞在一起的兩個大包袱。
她扶額！
知道鄭娟娟不走尋常路，但也沒想到她如此奇葩。
包裹被褥和衣服的包袱竟然用的是淘汰的碎花床單，看著特像早些年務工進城的行李。
門衛師傅朝雨霧里看了一眼，剛剛他在刷手機沒注意沈潮汐怎么來的。
“這么大雨，你怎么拿走？”
聞言，沈潮汐想到她坐的那輛百萬豪車，更加犯難。
“我坐車來的。”
“那就好，自己能拿嗎？我把你送出去？”
門衛師傅倒是很熱情，就要去取外套。
“不用！謝謝師傅啊，車就在前面，我這就走，謝謝啊！”
比起拿兩個這樣的包袱面對商江寒，她更不愿讓師傅看到車里的人是誰，沈潮汐不等師傅回話，人已經拎著兩個包袱出了門崗。
一手一只包袱拎著，雨傘肯定不能打了，沈潮汐一咬牙干脆就往庫里南車邊跑。
此時，商江寒剛接了一個電話。
白瑾瑜今天白天參加一個聚會，說是見了世交家一位姑娘，人剛從國外留學回來。
“我在咱們上京市名媛圈還沒見過這么有氣質、長得又漂亮，還溫柔大體的女孩！
關鍵是人家學習還好，現在在國外念大學，準備畢業后就回國。
……我安排你們見一面，如果這樣的女孩你還看不上，別跟我說你沒問題，到醫院去好好查查，哪有二十五歲了還不談對象的？”
又是這一套！
鐘離做擋箭牌這事被揭穿后，白瑾瑜又開始變本加厲。
商江寒嘆息一聲，捏了捏眉頭。
“您別瞎操心了，如果在家無聊就到國外玩玩，到AM玩也行，反正我爸的錢不花白不花！”
商江寒聲音懶懶的，聽得出來在敷衍對方。
“你這什么意思！”對方聲音突然抬高，“我為什么要走，是不是你爸又跟你說什么了？讓他別想了，我出去玩？是不是給別人騰地兒！”
又來！
這樣的絮叨一時半會兒不會完，商江寒干脆把電話直接丟在了中控儲物盒。
等到她說累了，自然就會停下來。
這么多年，明明知道自己有心病，過不了心里那一關，卻拖著不看醫生。
在外人面前，她永遠是高高在上，儀容得體的首富夫人。
私下里.
商江寒一晚上的好心情已經蕩然無存。
他視線漫無目的看著迷蒙的雨霧，看著黑色雨刷在擋風玻璃前左右搖擺，卻始終擺脫不了那個軌跡。
給自己點了一支香煙，將駕駛座車窗降下來，任由冷風吹進車內。
香煙吸到一半，不遠處崗亭打開，沈潮汐連傘都未打，手里拎著兩個包裹沖了過來。
見狀，商江寒將半截香煙隨手丟進雨水里，開門下車迎了上去。
將兩個包裹塞進后車座，兩人上車后都有些狼狽。
商江寒還好些，雨夾雪埋在他深色羊絨大衣里看不出來，短發也只被打濕一些，拿手隨便捋幾下依然整齊帥氣。
反觀沈潮汐就有些狼狽，她身上的棉服布料屬于半光面免洗材質，雪花在上面凝結成密密麻麻的水珠，她額前和鬢角的碎發因為雪水沾在皮膚上，看著像個電影里的落難千金。
商江寒沒忍住笑了一聲。
沈潮汐正將棉衣脫下來，聽到笑聲朝商江寒瞪了一眼。
新仇舊恨，她自然不會給對方什么好眼色。
“來，擦一擦，別感冒了。”
商江寒收斂神色，在車上沒找到毛巾，便把紙巾遞過去。
沈潮汐正在脫棉衣外套，兩只手沒有空閑，看了一眼面前的紙巾還沒來及伸手。
商江寒停了一瞬，干脆自己上手。
他欠過身，修長的手指捏著紙巾要給沈潮汐擦額頭上的雨水。
沈潮汐想要躲，“商老師，我自己來就行。”
“我來，”商江寒另一只手伸過來穿過她的肩膀，扶在她后腦馬尾凸起處，將人朝前拉了拉。
車內空調口呼呼吹著溫熱的風，靜謐的空間里兩人的呼吸交織在一起。
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也許對方聽不真切，但自己肯定知道那是急促又強烈的。
手中的紙巾已經被放置到一側，商江寒另一只手已經托起女孩瑩白的下巴。
心思昭然若揭。
“商江寒！”沈潮汐第一次這樣喚他，語氣帶著急躁。
“你不能再那樣了，如果你再親我，信不信我會打你？”
女孩瑩亮的黑眸帶著稚氣，沒有害怕，反而有一絲倔強，像小娃娃對欺負自己的人奶兇奶兇的怒視。
并不是真的要對她做非禮的事情，而是心里的郁悶讓他想找到疏解口，恰好面前人就是他想要的慰藉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