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嬋真看過所謂的鳳袍后，紹焱仍一直不見蹤影，聽宮人們說他一直在承明宮與談青平等人商議軍國大事，她估摸著邵焱一時半會應當不會回來。
若是她能入承明宮聽邵焱和他們商議些什么內容就好了，這樣她也能傳遞些這邊的情報給崔衡。
她左思右想決定先去試試看，萬一真能聽到些什么訊息呢？
“娘娘，請回吧。”小太監在殿外道，“皇上說了，今晚會晚些回去，讓您早些入睡。”
柳嬋真有幾分遺憾地看了眼燈火通明的窗戶，只能先行告退。
柳嬋真一面想著該如何探聽信息一面卸釵洗面準備入睡，她正想的入神時，思柔端著一盆熱水進來了，她放下盆，欠身道，“娘娘，小柔來給娘娘洗腳。”
柳嬋真驀然驚醒，她定定望著面前垂著頭的思柔公主。
她今日沒有殺她，但不代表她原諒了她。
“不用了，你出去吧。”
她寧愿自己洗，也不想讓她碰她。
誰料思柔并沒有依言出去，而是四下環顧了一圈，隨即壓低了聲音問，“你也很恨他，想殺了他吧？”
柳嬋真眼眸閃了閃，隨即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思柔一把抓住柳嬋真的雙臂，近似癲狂地問，“我們一起合作吧？一起合作殺了他！”
她神色猙獰再配上那張傷痕累累的臉讓人無端感到陣陣寒意，圓噔噔的眼睛里是刻骨的恨意。
柳嬋真微微皺眉，試圖甩開她，“放開！你再發瘋我就把這一切告訴邵焱了！”
不料，思柔聽了這話反而笑了起來，“你去說吧，去說吧。”
“最好讓他殺了我。”
她說著緩緩放開柳嬋真，滑跪地，臉上的神色似哭似笑，“你知道我現在過得是什么日子嗎？每日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你今日還不如將我殺了。”
從前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如今卻是宮中人人可欺的丑女柔兒。
這樣的日子活著又有什么意思？
柳嬋真瞧著她崩潰絕望的模樣，心中并不同情她，她沒有忘記她做公主時對她的所作所為，她多少還是一位貴女，可在無意間招惹了她后，她都能肆無忌憚的動手殺她，那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又有多少死在她手上呢？
邵氏皇族的人沒有一人無辜。
“我不會殺你。”柳嬋真平靜地說，“也不會與你合作。”
“為什么？”思柔抬頭質問道，眉宇間還有幾分當年的盛氣凌人，“你是不相信我？”
柳嬋真自然不會相信她，對她而言，有她沒她的結果都一樣，她又何必多一個風險？
思柔端著水盆站了起來，她的神色已然恢復平靜，“娘娘還是再想想我說的話吧，今時今日沒有人比我更想讓他死，我們二人合力總好過一人。”
柳嬋真沒有接話，只是默默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她還是不能信任她，但或許有朝一日可以用得上她。
夜半，柳嬋真正在睡夢中忽而有一具冰涼的身子覆了上來，她猛然驚醒，正欲掙脫卻聽耳后傳來熟悉的聲音，“別動，是我。”
柳嬋真聽出是邵焱的聲音，忍下心中的厭惡沒再動了。
邵焱扳過她的身子，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問，“今天你來承明宮找我了？”
柳嬋真略帶委屈地說，“嗯，可惜皇上不肯見我。”
“抱歉。”邵焱低哄道，“今日你來時我正與眾臣商議大事，眾目睽睽下我不好讓你進來。”
“況且……”他頓了頓，吻上柳嬋真的眉眼，“我也不想讓別人瞧見你的美。”
相比較前一句，柳嬋真更覺得后一句才是邵焱不讓她進去的真正原因。
他想做的事，哪管什么眾目睽睽不睽睽的。
柳嬋真的神色看起來還是有幾分委屈，小聲說，“宮里這么大，我一個認識的人也沒有，你不在，我……我有一點怕。”邵焱想了想，問，“那我下次都把你帶上好不好？”
柳嬋真見目的達到，也不想再同他虛與委蛇，便道，“夜深了，快睡吧。”
邵焱摸了摸她的頭，溫聲道，“睡吧。”
柳嬋真聞言便闔上眼裝作睡著的模樣，良久，只聽邵焱輕聲問她，“如果大燕覆滅了，你還會留在我身邊嗎？”
柳嬋真自然不會理他，只當自己沒聽見。
她巴不得現在大燕就覆滅，但也明白如今大燕雖暴政不斷，可軍事方面卻仍然強的可怕。
尤其是自邵焱登基后，立馬就派出軍隊四處平叛，燕軍所過之地，起義軍無不被打的節節敗退，最后只能潰散而逃。
那幫人甚至沒能打到京城就已經被邵焱全部鎮壓下去了。
柳嬋真不懂軍事，但她想上一世崔衡起義時，大燕的軍隊早已被層出不窮的起義軍消磨殆盡，后來邊疆又有危事，當時的新皇不得已又派出大燕精兵奔赴邊疆抵御外敵而至內里空虛被起義軍攻入京城大肆殘殺。
當時大燕的士紳官員世族無不幸免于難，后來天下重新安定時，一統計竟有十分之八九的世族豪強死于叛亂的農民軍之手。
可如今這些事都沒有發生，而且崔衡最為得力的大將又死在了銅官……
從前她堅信不疑的認為崔衡定能成為新朝的皇，可如今她又不確定了。
邵焱借著皎皎月光能清楚看清她的眉眼，他伸手去撫她的臉頰，他知道她沒睡，也知道她不想回答的問題的答案。
若是大燕覆滅……或者說若是有一絲的可能她也會離開自己吧。
但隨即他又搖搖頭，不，不會的。
他對她這么好，把所有能給的都給了。
她今日還主動來尋他了，還對他說，她怕。
或許她也不會走。
此時遠在通天關的崔衡正思忖著破敵之策，守關之人乃大燕名將景東川。
此人極善守城，如今大軍已圍困七日有余，卻一直未能攻下。
若是再拖下去定致軍心渙散，糧草不濟，于崔衡來說只有速戰速決方為上策。
深夜眾將都早已歇息，唯有他的營帳還燃著燈，他望著面前的沙圖不由自主的想到司云華，若是子逸在，或許攻城也不會這般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