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司夫人緊皺眉頭,眼神不善地看著她,“你胡言亂語些什么?”
柳嬋真想過司夫人不會輕易同意,但卻沒想到她會這般強烈的反對。
“鎮上的百姓過得清苦,若我能幫助他們富裕起來,也能間接幫上夫君。”
司夫人嗤笑一聲,“你養蠶織絲的法子我暫且不提,我只問你一句,你是誰?”
柳嬋真一愣,隨即道,“我……柳嬋真。”
“柳嬋真又是誰?”
柳嬋真一時沒能答上來,司夫人睨了她一眼“你從前是柳家的女兒,如今是司家的媳婦。”
“你明白嗎?”
柳嬋真垂眸道,“我明白。”
司夫人搖搖頭,“不,你不明白。”
“你是司家的媳婦,我兒子的妻子,百姓之事自有太守與皇上操心,與你何干?”
“你唯一的職責是早日為我司家開枝散葉,繁衍子嗣。”
“那些事不該你操心,也輪不到你操心。”
柳嬋真垂頭靜靜聽著,不知為何她腦中忽而浮現出一句話——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
她記得這句話,是崔衡給她的書中所寫的話。
她不愛讀書,當時為了接近他,故而找借口問他借了很多書。
她當時還就這句話寫了篇求問的信給他,只可惜當時她寫的信他從未回過。
此時此刻,她盯著腳下平整的青磚,忽而開始好奇,如果他當時回她,他會怎么說?
也會說和她無關嗎?
如果書上說的是真的,那么這句天下人不包括她嗎?
司夫人見她遲遲不發一言,知道她要么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要么就是走神了,心中嘆了一聲,怎么就娶了個這樣的姑娘入門?
整日里凈想些有的沒的,幫不上她兒子就算了,都成婚這么久了,肚子也始終不見喜。
她擺了擺手,不耐煩地對柳嬋真道,“你整日少想些有的沒的,你就記住了你如今的要緊事是生個孩子。”
“對了。”司夫人繼續道,“軍中來信了,明日華兒就回來了,你去營中接他回來。”
“是。”柳嬋真微微服身行禮,轉身退下。
她的計劃還沒實現第一步,就已胎死腹中。
她抬頭看著圍繞著司府的朱墻,淺灰色的檐上每隔百米便雕著巧奪天工的瑞獸,一層一層的波浪紋宛若天邊的祥云。
真好看啊。
可再好看也只是一堵墻。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自己的心像是盛夏里快要下雨的前夜,又悶又潮。
她其實也沒什么好抱怨不滿的,司夫人雖不喜她,但也并沒有刻薄她多少,而司云華更是對她情深義重。
她應該知足。
司云華這一次帶領軍隊大勝而歸,同時還帶回了許多牛羊,戰馬為戰利品。
鎮中的百姓聞此訊皆眉開眼笑,柳嬋真坐在馬車中甚至還聽到了遠方的鞭炮聲。
杏桃在她耳邊喜氣洋洋地說,“小姐,小將軍這一次大勝而回,可把鎮中的百姓都開心壞了,紛紛大贊小將軍神勇,是天神下凡呢。”
柳嬋真只是笑著聽,并沒有搭話。
柳嬋真的馬車停下落下外城的入口,這一次她很快通過那道高高的門入了外城。
“夫人。”一位模樣伶俐士兵打扮的小子見了她忙迎上來道,“將軍正在開會,要一會才能跟夫人回去,特來派我接夫人。”
“好。”
柳嬋真一路隨著小兵往司云華在營中的住所去,沿路上她遇見不少來回巡視的兵士。
只不過這一次他們面上是不同于上一次的灰敗,反而是滿面的喜氣洋洋,想來也是因司云華大勝的緣故。
“夫人,前面就到了。”
帶路的士兵話音剛落,迎面就走來三三兩兩的士兵,他們身上皆有所傷,不是包著胳膊就是瘸著腿。
但他們雖身有疾,但面上卻是笑著的。
“太好了,多虧紅玉將軍這次給咱們及時送來藥物,不然我這條命難保啊。”
“可不是嘛,紅玉將軍武藝超群,待軍如子,在她手下做兵,肯定也不錯。”
紅玉?
柳嬋真的腳步微微一怔,她想起來了。
那是司云華上一輩子的妻子。
她轉頭問,“司云華開會,紅玉將軍也在其中?”
士兵點頭道,“那是自然,紅玉將軍是鄰省的將軍,此次前來也是為商量出一個日后共同抗敵,互成一犄角的法子。”
柳嬋真略微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她原以為離開京城來了邊疆會太平一些,如今看來也并不比在京城輕松。
大概如司云華所言,除了自由與隨性可能什么也沒有吧。
偏偏這兩樣也是她所不能擁有的。
柳嬋真沒等多久,司云華就疾步跑回來了,她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落入了一個炙熱的懷抱中,聞著他身上淡淡的草木香味,她的心也瞬間踏實了。
那些憂愁與煩惱在對上他清亮的眸子時,也都統統不見了。
她想,她是愛他的。
“讓你等久了吧?”司云華問。
柳嬋真搖搖頭,“并沒有多久。”
司云華笑了下,牽著她的手,說,“作為補償,從現在起我都不和你分開,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柳嬋真眨眼問,“我們不先回去嗎?母親還在等著我們。”
“不著急不著急。”司云華搖搖頭說,“反正回去也沒什么事干,只是房間里窩著多沒意思啊。”“這幾日我不在,你一個人在家里悶壞了吧?”
“我帶你去玩啊。”
柳嬋真聞言也不再掃興,笑問,“要去哪玩?”
銅官不比京城繁華,沒有玉盤珍饈的美食,也沒有跌宕起伏的說書人,至于他們先前常去的馬場恐怕也沒有。
“我們出城去玩。”司云華笑著遙指了下城外,道,“我先前在京教你的騎馬可還記得?”
柳嬋真點了點頭,“記得。”
“我們等會去打獵。”司云華笑著說,“從前京城的那片馬車修得再大,也不比不上邊疆這天然的無邊無際的平野。”
“可……我不會射箭。”柳嬋真先前跟著司云華學了幾招匕首的防身術,可卻并沒有學箭術。
她別說在馬上射箭了,能平安無事的在平野上馳騁就已是超常發揮了。
“去了就會了。”
司云華說著拉著柳嬋真就跑,可他們剛走沒幾步,身后就傳來一道爽朗清脆的女聲,
“司將軍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