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衡眼神一頓,良久,他抬頭對上他探究的視線,神色淡然,不疾不徐地說,“你都知道了。”
“來之前我問過他們了。”司云華凝望著他淡然的神色。
他永遠都是這么的鎮定,仿佛沒有什么事能入得了他的心。
崔衡沒再說話,司云華也沒再繼續追問,仿佛這件事已經過去了。
司云華垂下眼簾,靜心回想這段日子發生的所有事,當日大婚時,他仿佛在沿路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但當時的他一心沉浸在新婚的喜悅中,并沒有當做一回事。
他后來又隱隱聽說太子私自聚兵與崔衡發生沖突,聯合當日街上的異況以及那輛詭異的馬車,他還有什么不明白?
崔衡那日是沒有出席他的婚禮,不是他不想出現,而是他忙著幫他抵御太子。
“你的頭發是因那日受傷中了太子的毒嗎?”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別的原因。
崔衡別過視線,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是移開話題,問,“離京的事務都準備妥善了嗎?”
司云華與柳嬋真在江寧侯府足足住了三日,在第二日的時候司云華專門帶王氏出門游玩了一趟,而在第三日回府時,兩人皆是各懷心事。
司云華在想崔衡的事,他始終沒從崔衡那兒問出什么,但他的直覺告訴他,崔衡定是有事瞞著他,況且崔衡身上的傷和毒終究是為了他而受,若沒有他那日的相護,他不敢相信在大婚當日會出什么樣的亂子。
司云華一想到這兒對崔衡是又愧又謝。
柳嬋真則在想母親交代給她的事,她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如今司府事忙,司云華與司府眾人也即將啟程去邊疆,在這種時候,她不想著如何幫忙就算了,反而要在這個關頭開口請求他幫忙找弟弟。
她總是有點羞于開口。
自認識司云華,他為她做的事已經夠多的了。
柳嬋真想到這兒忍不住在心中輕嘆了一聲,隨即轉過頭瞧著司云華,自那日他見過崔衡后就一直心緒不寧,也不知是不是從崔衡那兒知道了什么。
司云華是習武之人,五感過人,在柳嬋真的目光移過來的時候就察覺到了她的視線,他立即回望過去,眼角含著笑,問道,“怎么了?”
柳嬋真搖搖頭,說,“沒事,只是見你自從見過表哥后就一直心神不寧,有幾分擔心,但又不知如何問你。”
司云華含笑的眸子凝了凝,隨即揚了揚唇,說,“其實沒什么事,這兩日只是在想離京的事。”
他說著挑開車簾看了眼窗外的街道,“京城雖有諸多不好,可到底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
司云華說到這兒眼中亦有無限的惆悵和失落,仿佛他是真的因離鄉而憂。
柳嬋真伸手握住司云華的手背,淺笑道,“日后我們一定還會回來。”
司云華回眸沖她一笑,回握住她的手,重重‘嗯"了一聲。
至于婚禮當日發生的事他并不想告訴柳嬋真平白讓她擔驚受怕,他知道柳嬋真有多么厭恨太子,若讓她知道在他們大婚那日太子還不曾死心要借機搶婚,恐怕她又會不安了。
兩人各自懷著各自的心事與秘密在封閉的馬車中依偎在一起,搖搖晃晃的往府中去。
在馬車快停下時,柳嬋真抿了抿唇,還是開口了,
“我……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娘子直說就是,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司云華笑著垂眸看她,伸手捏了下她的臉,問,“所以剛剛一路心事重重的樣子就是在想這件事?”
柳嬋真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小聲道,“嗯,不知該如何和你說,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全府上下都忙成一團,我身為新婦幫不上忙就算了,還要給你添麻煩。”
“怎么會是麻煩?”司云華擁著她說,“你的事我永遠也不會覺得是麻煩。”
“反而我會很開心,開心我能幫上你。”
日落下的璟園竹影重重,金黃色的夕陽落在廊前的小潭倒映出一朵朵金黃色的花。
仆從匆匆走過長廊,在門外稍待片刻后被藍基領進了內室,一進門他便稟道,“侯爺,柳氏的孩子已經救出來了,要現在給王夫人送過去嗎?”
崔衡食指輕敲桌面,道,“送去衙門吧。”
“莫要讓王氏起疑,只讓她以為是衙門的人幫她找回的孩子就是。”
“明白了。”
仆從彎著腰退了出去,而他則靜靜看著桌案上懸掛的那支筆,眸子忽地柔和起來,不知在想什么。
柳嬋真把事與司云華說了后,瞬時輕松了些許,在下車前,她又道,“若是實在找不著就算了。”
柳嬋真說著捏了捏帕子,輕聲說,“那也只能說明我母親與那孩子無緣。”
柳嬋真其實在想,也許是二房又反了悔,或者是那孩子的生母不想把孩子送給母親養育故而藏了起來。
無論如何這孩子對她而言尚且是一位陌生人,且因柳氏族人先前做過的事,在她的內心深處并不喜歡他,若非是母親請求她幫忙,她定然不會拜托司云華幫忙。
司云華握著她的手,輕輕說,“我會盡力。”
他隱約能看出柳嬋真對這孩子的上心程度甚至不及上次她在長公主宴會上遇見的陌生人,但他并沒有指責她心冷,對待親族冷漠無情。
她雖從來沒對他說過過去的事情,但他多少也大概知道一些。
她沒有報復那些人已經是她最大的善良了。
柳嬋真剛剛入府司夫人傳她過去,司云華因要去忙柳嬋真剛剛拜托他的這件事,便沒與她同去。
這是柳嬋真自上次敬茶后第二次見司夫人。
雖說上一次司夫人并未為難她,但那句話仍讓她忍不住的膽戰心驚。
她跟隨著司夫人身邊的嬤嬤一路往司夫人所住的院落趕去,她還沒進門就聽見屋內傳來幾位貴婦的說笑聲。
她看了眼身前的嬤嬤,低聲問,“母親這兒還有別人?”
嬤嬤答道,“屋內的都是各家與夫人交好的夫人,她們聽說夫人要離京,便紛紛前來相送。”
“喚你來也是給大家看看司家的新媳婦。”
柳嬋真聞言笑著點點頭應了一聲,心下稍寬,這么多人在應該不會有什么麻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