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云華臉上的神色愣怔了一下,隨即眼底蘊起星星點點的笑意,“原來是伯安的書,那倒也不值得奇怪了。”
他說著又把書放回原處,笑著說,“伯安是最愛看書的,我都時常懷疑天下間沒有他不愛看的書。”
司云華笑著笑著,嘴角卻又耷拉了下去,眼底浮現淡淡的擔憂與惆悵。
柳嬋真見狀,想了想,問道,“你……是在擔心他嗎?”
司云華也并未瞞她,點頭應道,“嗯,我是在擔心他。”
“我同伯安少時相識,我自知對他了解甚少,可如今他出了這么大的事我卻一無所知,我……”
柳嬋真輕聲安撫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你若真的擔心他就去看看他吧。”
“可……”司云華眼帶愧疚,“可我今天是陪你歸寧,又怎能丟下你不管。”
“雖說今日是歸寧,但日子還長久也不差這一時半會。”柳嬋真笑著說,“你既然擔心去看看吧。”
柳嬋真說著,想了想又道,“我先前住在侯府時,表哥幫我良久,其實我也有點擔心表哥忽生白發的事,你此去正好也能幫我去看一看表哥。”
司云華見柳嬋真這般體恤他的心,絲毫沒有因為這件事而使小性子,心中對柳嬋真是愈發愛重了。
司云華凝著她水汪汪的眸,道,“那我去了,若是母親問起我,勞煩娘子幫我美言幾句。”
柳嬋真淺笑著點頭應了,司云華在她眉間輕吻了一下,而后匆匆離開去找崔衡。
杏桃是知道在大婚之夜崔衡莫名來過一次,且當時的神態怎么看都不像無事的樣子,她見司云華走遠了,忍不住擔心地問道,“小姐,司將軍就這么去找侯爺了,他會不會從侯爺那兒知道些什么啊。”
柳嬋真捏了捏指尖,她自然也擔心崔衡會把她們先前的事統統告訴司云華,甚至是新婚夜對她表白的事。
她想,這些事,但凡是個男人恐怕都無法接受,何況那人還是他心中的摯友。
她不敢相信若司云華有一日真的知道了,他會誰何反應。
柳嬋真閉了閉眼,輕聲說,“我就算是攔也攔不住的。”
他們本就是親密的摯友,且又有相同的理念與抱負,日后免不了見面。
她攔了這次,下一次又如何呢?
她揉了揉太陽穴的位置,緩步走至軟榻邊坐下,問,“今日宴上怎不見蕓桃,你可問了嗎?”
杏桃知道小姐這次回門定然是記掛著蕓桃小姐,得空時便專門問了府中的丫鬟們。
“我問了。”杏桃走上前去一面為柳嬋真揉按太陽穴,一面道,“聽說蕓桃姑娘是被侯爺禁足了。”
“禁足?!”柳嬋真眼神驚訝,她上次走時,崔衡答應她不會再逼迫蕓桃嫁人,怎么短短幾日的功夫又被禁足了。
“是小姐嫁人的第四天禁足的。”杏桃繼續道,“聽說是蕓桃姑娘擅自出府被侯爺發現了,就禁了她的足。”
柳嬋真不用想就知道蕓桃八成是去出門偷會十一皇子了。
只可惜她派去監視十一皇子的人始終沒有什么大的進展,不然她也能試試勸蕓桃放棄。
柳嬋真正憂心這件事門忽有小丫頭進門稟道,“小姐,夫人來了。”
柳嬋真連忙起身去迎,就見王氏紅著眼睛進來了。
她今日一回來,王氏就拉著她的手哭個不停,席上也一直對她愛護有加,時常給她與司云華夾菜,飯后又仔仔細細的看著她陪著他們說了會話,又掉了幾次淚。
談話間柳嬋真見王氏眼下青黑一問方得知原來王氏自知道柳嬋真今日要回來后,前面連著幾日都喜得睡不著覺,柳嬋真方勸她回房小憩一會。
可這還沒半個時辰就又來了,還偏偏是在司云華剛剛離開后的時間。
柳嬋真都要懷疑她母親是壓根沒有睡了。
“母親,您怎么又來了?”柳嬋真上前扶著王氏的一只胳膊,語氣似關切似責備,“不是讓您好好歇息嗎?您瞧瞧您眼下都青成什么樣了?”
“女兒又不會跑,您就放心睡一覺,等您醒了也能見到女兒。”
其實柳嬋真想的是到時候帶母親一同隨司府的人去邊疆,她知道母親擔憂隨她一起去司府會給她添麻煩,畢竟哪有母親會常住在女兒的婆家,但她想著只要到了邊疆到時候給母親臨近再買一處宅子住著就是。
她的女兒是將軍夫人,想來當地也不會有不長眼的人欺辱母親。
當然這還只是柳嬋真的設想,她還從未與母親說過。
其一是柳嬋真擔心母親怕給她添麻煩而不會同意,其二……
也許是在她內心深處更愿意讓母親跟著江寧侯府的人一起去,或許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在她的潛意識中還是崔衡的身邊更安全。
王氏凝著她的臉,虛虛一笑,隨即道,“要睡以后有的時間睡。”
柳嬋真瞧著母親明顯有幾分不對勁的模樣,神色也不由凝重了幾分,“母親,究竟出什么事了?”
自父親死后,她一直同母親相依為命,兩人堪稱是九死一生的從永固安全離開投了江寧侯府,所以她極為了解自己的母親。
王氏動了動唇,隨即低聲說,“你……你弟弟丟了,你……你能去求求司將軍讓他幫著找一找嗎?”
柳嬋真手中的團扇驀地墜地,發出一聲刺耳的尖鳴,震得柳嬋真如遭雷劈。
“什么?!我哪來的弟弟?”
她確信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母親和父親都只有她一個孩子,又怎會忽然蹦出來一個弟弟?!
王氏見狀也有幾分心虛,她抓住柳嬋真冰涼的手,小心翼翼地說,“真真,你聽我解釋。”
“這弟弟并不是我和你父親的孩子。”
“那究竟是哪來的?”柳嬋真緊緊盯著王氏的眼睛,心亂得不成樣子。
她曾以為這個世界只有她和母親是相依為命,彼此依靠,永不背叛的,可原來就連母親都對她瞞了這么大的事。
她還能相信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