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報仇嗎？”
司云華貼在她的耳邊問。
報仇？柳嬋真眼中閃過一抹苦澀，她是公主，她能怎么報仇？
她甚至近不了她的身。
而她只需一句話，就有無數擁護者為她做事。
司云華輕柔地松開她，抬手為她捋了捋凌亂的沾滿汗漬與潭水的發絲，溫熱的指腹時不時滑過她的臉頰激起陣陣戰栗。
他脫下外袍披在她身上。
他剛剛抱她時就感受到她渾身濕漉漉的，身上的衣衫也似乎是被人撕扯過有好幾處都破開了。
他不敢想在他沒趕來之前她經歷了怎樣的折磨。
他若是再慢上一步，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柳嬋真攏了攏他披在她身上的衣衫，紅色錦衣上仍殘有屬于他的余溫，淡淡的青草香鉆入她的鼻尖。
她仰頭看他，俊朗的少年眸若繁星輕聲說，“我替你出氣。”
“你想做什么？”
柳嬋真知道司云華素來性子沖動，擔心他會一時激憤做下難以挽回的錯事。
司云華沖她淺淺一笑，讓她放心。
他轉身望向高臺之上，風吹起他的衣袍與青絲，灼目的太陽在他的身后盛發金光襯得他宛若天神。
他挽弓搭箭，隨即利落的松開手，銀箭‘嗖‘的一聲射出，柳嬋真只依稀看見飛出的銀箭似是射中了什么人，高臺之上瞬時亂成了一窩粥。
“你射中了誰？”柳嬋真有幾分不安地問。
“公主。”
司云華答得干脆利落，卻把柳嬋真嚇了一跳。
“什么？！”
“那可是公主啊！”
“你這樣射中了她，我們……”
“別慌。”司云華握住她的手，“守衛上陽宮的統領與我相熟，他不會對我們做什么的。”“況且……”司云華忽而冷笑了兩聲，“她也不敢吩咐人對我下手。”
柳嬋真怔怔看著他嘴角的這抹笑，是在她面前甚少流露出的篤定與自信。
她一直認為他是害羞開朗的少年。
雖然知道他是當世最優秀勇猛的將軍之一，卻也從未在他身上體驗到將軍所獨有的殺伐之氣。
她總是把他看成是一位陽光開朗的少年，可原來那些溫和的特質是唯獨對她展現的特別。
司云華話落上前兩步撿起不知何時掉落在地的繩索，他用箭將繩索的另一端固定在獸坑的上方，隨即用力拽了兩下確定牢固后，半蹲下身子對柳嬋真伸出手，笑著說，
“來，我帶你上去。”
少年眉眼俊朗，陽光落在他的身上為他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微微揚起的唇角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笑得明朗純凈宛若早春的太陽，溫暖治愈。
柳嬋真緩緩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掌心，溫熱的觸感順著指尖傳至心尖，溫暖她被冰冷潭水浸泡的冰冷的身心。
司云華微微用力，將柳嬋真拉至身前，單手抱著她一步步向上攀登。
柳嬋真垂下眼睫，視線落在他的胸前看著他衣料上的祥云紋發呆，耳邊是他震若擂鼓的心跳聲和因劇烈運動而產生的喘息聲。
兩人的身子緊緊貼在一起，即使是隔著一層衣料，柳嬋真仍能感受到他炙熱的體溫，這讓她不由開始臉紅心跳。
他們行至一半時，柳嬋真終于聽見了上面紛亂的聲音，她聽見有人在急迫的詢問公主的傷勢以及驚呼聲與議論聲，在眾多紛亂的聲音中她似乎還聽見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司云華拉著她落地后，她抬眸看去，只見被眾人團團圍住的公主。
她靠坐在一張華貴的躺椅上，身上覆著毯子，左肩膀的位置插著一根箭，銀箭深可入骨，鮮紅的血滲透了半邊的衣服，她面色慘白無色，痛得滿頭大汗。
上陽宮內的侍衛也統統現身護在她身前，他們手持板斧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二人，仿佛只要公主一聲令下，他們就會一擁而上將她剁成肉泥。
他們身披堅硬的盔甲，每一位都宛若一座小山就這么站成一排給人以巍峨的壓迫感，壓得柳嬋真心神惶惶，害怕不安。
司云華察覺到柳嬋真的情緒變化，他側眸看了她一眼，而后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柳嬋真身子一僵，那雙溫熱的手包裹著她，而她也漸漸習慣了這只手的存在。
她悄悄側眸看他，卻正巧和他看過來的視線對了個正著，兩人皆是一愣，隨即相視一笑。
這一刻，柳嬋真心中的害怕和不安都煙消云散了。
“司云華！你射殺公主是要造反嗎？！”
司云華慢條斯理地說，“什么射殺？我剛剛只是試試箭，好帶著我的未婚妻爬上來，誰料公主正站在那兒，我是無心之失！”
“胡言亂語！”說話的正是和思柔公主關系不錯的郡主，“大燕誰不知你司云華箭無虛發，你剛剛明明是對準了公主！”“司云華，你這是大不敬之罪！哪怕即刻將你撲殺也是合情合理！”
司云華卻看也不看她，只是將目光看向思柔公主，“公主也覺得臣是故意的嗎？”
思柔公主白著臉沒有說話。
司云華環顧一圈，冷聲道，“臣倒是想問問，臣的未婚妻怎么就落入虎園去了？！”
“難道是公主蓄意殺人嗎？！”
“司云華！”郡主怒吼，“你這是什么態度，表姐公主之尊，豈是你能質問的？！”
司云華薄怒的眸子緊緊盯著郡主，“那又怎樣？郡主是要殺臣嗎？”
“你！”
如今大燕境內叛亂四起，邊疆諸部又虎視眈眈。
若此時殺了司云華這位大將，大燕皇室只能是自掘墳墓。
況且……
就算要殺司云華，也不是一位公主所能決定的。
“咳咳。”思柔公主輕咳了兩聲，隨即傳來她虛弱的聲音，“我相信司哥哥不是故意的。”
“表姐！”郡主氣急敗壞地跺了跺腳。
思柔公主卻罔若未聞，繼續道，“至于司哥哥的未婚妻是如何落下去的，我也不甚清楚，我會盡快調查清楚給司哥哥一個交代。”
柳嬋真捏了捏指尖，垂下的眼眸中是翻涌的怒氣。
她不清楚？
明明就是她派人將她丟進虎園！
但這個節骨眼上柳嬋真也不想再給司云華添麻煩。
司云華面色冰冷，“既如此，臣就帶著臣的未婚妻先行告退了。”
司云華話落就拉著柳嬋真離開此地，他走了兩步又頓住了腳，回頭道，“對了，臣的箭速來力道深重，等會御醫來了可千萬要小心拔箭。”
“不然……”他瞄了一眼思柔公主肩上的傷，“這血可就止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