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嬋真對他的拒絕毫不意外,他要是同意反而讓她驚訝呢。
她默默收回視線,小聲地說了一句,“表哥就算不接受我,我也認定表哥了。”
“況且……”柳嬋真壓下心頭的萬種思緒,想起她這趟出門的目的。
“我和表哥在野外孤男寡女共度這么久,在外人眼中,我也早已是表哥的人了。”
“難道表哥認為旁人若知曉這一切后,還會要我這樣丟了貞潔的女子嗎?”
“如今,除了表哥身邊我已無處可去了。”
崔衡呼吸驀地一滯,他倒是沒有想到這一層……
雖然他知道他們彼此之間是清白的,他也從未碰過她,可落在外人眼中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捏了捏指尖,道,“并非所有人都會這么想。”
柳嬋真正要說話,崖上忽有人聲傳來,
“世子,柳姑娘,你們在嗎?”
柳嬋真心中掠過一縷遺憾,他們竟來的這般快,她還沒來得及和崔衡再多相處一會。
崔衡白應了一聲,“我在這。”
柳嬋真也跟著出聲附和,“我們在這兒。”
柳嬋真抬頭去看,伴隨著窸窸窣窣的聲音一根粗壯的麻繩垂落而下,緊接著就是藍基帶著幾位護衛順著繩子往下爬,他們許是擔心平臺不堅固無法承受太多人的力量,所以并沒有落下來,只是抱著繩子急聲問,“世子,您還好嗎?”
崔衡道,“我無事。”
柳嬋真:……
這人都傷成那樣了,怎么還這樣逞強?
“你別聽他的。”柳嬋真說,“表哥身上受了重傷,恐怕難以爬上去了。”
“能放個吊籃下來帶表哥上去嗎?”
藍基聞言細細觀察了一遍崔衡,而后答道,“可以,我現在就讓他們去放。”
“柳姑娘,你沒事吧?我先帶你上去吧?”
柳嬋真聞言低眸看了眼靠坐在山壁上的青年,道,“我沒事,但我不急著上去,我想陪著表哥一起走。”
柳嬋真話音剛落,就聽見崔衡清淡地聲音傳來,“你先和藍基上去,不必陪我。”
柳嬋真聞言轉身蹲下身子,直視著崔衡的眼睛,“表哥一身傷皆因我而起,我怎么能丟下表哥就走?”
崔衡微微挑眉,“這時候倒是要留下了。”
“什么?”
這話說得古怪,平白還有一股酸味,實在不像是崔衡會說出的話。
崔衡輕哼一聲,別過頭,道,“那時倒是跑得快得很。”
若不是她跑得太快,跑得太遠,他們也未必會掉下懸崖了。
柳嬋真想了半天,總算琢磨出味了。
崔衡似乎是在說她那時拉著杏桃先跑的事。
她又瞧了崔衡幾眼,確定崔衡似乎是在為這件事生氣。
可……當初也是他讓她跑的啊。
柳嬋真拉了拉崔衡的小手指,柔聲解釋道,“當時不是表哥讓我先走嗎?”
崔衡在心底冷哼了一聲,他讓她走,她就走,其他時候可沒見她有這么聽他的話。
柳嬋真見崔衡不說話,拉著他的手輕輕晃了晃,繼續道,“況且那種情況就算我留下也只會拖表哥后腿,為表哥安危著想,我當然要跑得遠遠的不拖表哥的后腿啊。”
崔衡垂下眼眸目光落在她握住他的手上,聲線清泠似冷玉擊石,“放開我。”
“不放。”柳嬋真非但不放,還又拉著他的手晃了晃,臉上是得逞的笑意。
反正崔衡傷成這樣,也奈何不了她。
柳嬋真聞言,水汪汪的眸中閃過一抹落寞,她低聲說,“螻蟻尚且偷生,我想活,難道有錯嗎?”
崔衡一時愣住,他自知說錯了話,可話已說出口,如今再說什么也無益了。
柳嬋真松開握住他的手,抿著唇坐在一邊不說話了。
她當然知道崔衡和她不一樣,他品行高潔,是目下無塵的君子,自然瞧不上她那等小人之舉了。
他……他看不起也是應該的,但她的心還是仿佛被針刺了下。
她在心中忍不住譏諷自己,看吧看吧,這就是她動心的下場。
若是從前,她從來不會在意崔衡如何看待她,只是一心想做他的女人,得到他的庇佑而已。
可現在……
她想要的多了。
她不僅想要留在崔衡身邊,還貪念崔衡也能回以她愛意。
至少……至少不要瞧不起她。
那溫熱的手松開他的手,崔衡登時感到一陣冷風吹過,吹得他身子發冷。
他垂下眼睫,目光落在被柳嬋真剛剛握過的手背上。
他嘴上拒絕的肯定,心里也打定了主意,可還是忍不住貪戀那一點點的溫情。
他若想要抽開手,其實并不難,可他卻沒有。
還有剛剛那番不可理喻的話,怎么看也不會像他會說出來的話。
他真是瘋了。
他閉上眼,靠在崖壁上,任意冷意將他包裹。
就這樣吧。
他知道她在傷心,但這也沒什么不好。
就讓她認為他就是這樣惡劣的人,或許也就會死心了。
而后一切回到正軌。
這顆因她而悸動的心也終有一天會平靜,或許是一年二年,或許三年五載,或許十年二十年,但總會有一天會放下。
藍基再次下來時,發現氣氛完全變了。
冷寂的讓他害怕,他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他悄悄看了眼崔衡,憑著他跟在崔衡身邊多年的經驗,崔衡現在的心情可以用糟糕兩個字來形容了。
他抿了抿唇,硬著頭皮說,“世子,吊籃做好了。”
“我扶世子上去。”
崔衡睜開眼,輕嗯了一聲。
崔衡在藍基的幫助下很快坐上吊籃離開,而藍基則先留下陪著柳嬋真。
藍基瞧了柳嬋真幾眼,想了想低聲詢問,“柳姑娘,您和世子是怎么了?”
柳嬋真搖搖頭,說,“沒什么,只是又被表哥拒絕了。”
“藍基,或許你真的看錯了。”
藍基差點就想賭咒發誓了,但又想了想崔衡上次的警告,還是閉嘴了。
算了,他連姑娘的手都沒牽過,何必瞎給世子操這份心?
世子這么不解風情,早晚有他后悔的一天。
柳嬋真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問,“對了,你看見杏桃了嗎?”
“她怎么樣了?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