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靜琪見她神色僵硬,忙道,“放心吧,他們看不見我們的。”
陸靜琪說著,起身摸上那面可以透視的銅鏡,“這鏡子是特制的,外面的人看它只是一面銅鏡。”
柳嬋真聞言方心下稍安,剛剛崔衡看過來的那一眼,仿佛是真的看見了她似得。
她瞧著崔衡那張清雋如玉的臉,不由悄悄對他做了幾個鬼臉。
這些動作,是她平時不敢對他做的,但如今她就在他面前,可他卻看不見她,這不由讓柳嬋真有幾分隱秘的快感,若非還有陸靜琪在這,她還真想當著他的面再悄悄罵他幾句。
陸靜琪指著崔衡下首的位置,道,“那就是我的未婚夫儲虔。”
柳嬋真是見過儲虔的,但她只裝作不識,默默點了點頭。
宴席已經開始,眾人照例開始恭賀陸老太爺生辰快樂,眾賓的祝福送到后,宴席也正常開始了。
柳嬋真注意到陸權一直在勸儲虔喝酒,而儲虔也面色不改的連喝了幾杯。
單看他的容顏,雖比不上崔衡,但也是少有的俊俏后生,兼之家境殷實,怎么看都是斯斯文文的君子,不像是柳嬋真嘴中的暴虐之徒。
陸權大概與儲虔喝了三壺酒,而儲虔始終未見有異,面上掛著一抹淺淺的笑,謙和卻不卑微。
陸權越看越喜歡眼前的女婿,他在沒見過儲虔前還在心中打鼓,擔憂儲虔會不會面容丑陋或身染惡習,可今日觀之,儲虔氣度從容,面容俊俏,談吐不凡,怎么看都是少有的青年才俊。
兼之他又有強橫的家世和靖王為友,日后定是前途無量。
陸權心道,夫人還真是多心了,這么好的女婿去哪尋?
柳嬋真見儲虔一直神色如常,不由開始緊張……
儲虔的酒量比她想的還要好。
陸權顯然已經淡了勸酒的想法,和儲虔開始閑談起來。
柳嬋真再看崔衡,他自始至終只是神態隨和的坐著,并未主動和儲虔搭話更不用說勸酒了……
還是儲虔和他主動喝了一杯酒。
柳嬋真心急如焚,恨不得在崔衡耳邊大喊,讓他快勸儲虔喝酒。
難不成是崔衡忘記了?
不可能啊,崔衡素來做事靠譜,他既然答應了她,定然是會記在心上不會忘。
難不成是他反悔了?!
陸靜琪似乎是發現了柳嬋真的緊張,她側眸看過來,輕聲說,“不必急,宴會還沒結束。”
柳嬋真咬了咬唇,說,“我說的話都是真的。”
陸靜琪沒有再說話了。
柳嬋真忍不住想,她是不是已經覺得她在騙人了……
宴席之上,眾人歡笑一堂,其樂融融,儲虔神態隨和的附和著眾人,引得大家對他夸贊不已,都艷羨陸家找了位好女婿。
而崔衡卻始終沒有行動……
柳嬋真的心不由落到谷底,看來崔衡是不會幫她了。
她緊緊掐著自己的另一只手,指甲狠狠嵌入肉中,印下一道道顯眼的紅痕。
所以無論她怎么做,陸靜琪還是會嫁給儲虔,還是會走向死亡。
就像她無論怎樣想避開邵焱,卻始終避不開。
是不是人的命一開始就定好了?
無論你怎么努力,都逃不過,避不開?
酒過三旬,菜過五味,文人聚在一起總是逃不過吟詩作對,飛花行令,席間便有一人提議道,不如以詩行令如何?
由壽星先說一句詩,而下一個人所背所做的詩需和上一個人的字數對上且第一個字要和上一個人的最后一個字對上。
儲虔的文采雖不出眾,但也不至于拿不出手,只不過……
他上首坐的人是崔衡,這位自幼就才名滿天下的才子。
崔衡自然能夠快速的接上詩句,可他卻接不上崔衡的詩句……
他甚至懷疑崔衡是不是故意的,別人的詩句最后一個字都是簡單且常用的字,如飛啊,別啊,花啊,畫啊,翠啊,可輪到崔衡,別說用那個字做詩了……
那個字本身就不常見……
“哈哈哈哈,儲公子又到你了。”一人邊笑邊敲著酒盅為他打節奏。
另一個人道,“看來儲公子又要喝了。”
南風來解幽慍……
慍慍慍!
儲虔的腦子飛速運轉,不停想著關于這個字的詩句。
終于,在臨近結束的那一秒,他總算接出了一句,
“慍解民心結!”
“哈哈哈。”
眾人哄笑一堂。
一人道,“儲公子看來是喝多了,崔大人剛剛說的是‘南風來解幽慍"這可是六個字,崔公子對的詩可是五個字。”
“不算不算。”他們擺擺手,道,“罰酒罰酒。”
儲虔扯出一抹笑,又飲下一杯酒,側頭對崔衡道,“崔大人當真是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啊。”
“在下真是望塵莫及。”
崔衡嘴角噙著一抹溫潤的笑,道,“儲公子謬贊了,儲公子亦是才華橫溢。”
儲虔懷疑崔衡是在故意諷刺他,可看著他嘴角那抹溫潤隨和的笑又不確定了。
他又沒得罪過他,而且他和陸家結了親后,與崔衡多少也是沾親帶故的關系,他沒有必要針對自己啊?!
儲虔笑了笑,“崔大人真是客氣了,我哪及得上您?”
他說著晃了晃桌面上的空酒杯,“這行令的酒,我一人可是喝了快一壺了。”
“勞煩崔大人費費心,接令的時候多考慮考慮小弟我,說一些簡單的字。”
“不然,我今日可真要醉倒了不可。”
崔衡神色認真,眼中閃過一分驚訝,故意道,“啊?可是我說的都是一些很常見的字啊。”
“難道儲公子不認識?”
儲虔險些噴出一口血,偏偏他又得罪不起眼前的人,只能忍下這口氣。
他扯出一抹勉強的笑,道,“崔大人博學,小弟才疏學淺,還請崔大人幫幫忙,莫要再為難我了。”
崔衡收回視線,道,“抱歉啊,我以為是很簡單的字呢。”
儲虔:???
簡單?!簡單他會一直喝酒?!
難道他是渴的嗎?
崔衡說,“下輪我會盡量簡單一點。”
而銅鏡后的柳嬋真也看明白了……
原來崔衡從沒有忘記她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