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衡道,“再多添幾盞燈就不黑了。”
柳嬋真:……
她鍥而不舍地繼續說,“可是我會睡不著。”
“想來是白日里睡得太久的緣故。”崔衡不為所動,“若表妹還是害怕,我可多找幾位婢子陪著表妹。”
柳嬋真拉著他的衣角,可憐兮兮地說,“不是的,我現在一閉眼就會想到剛剛發生的可怕事情,就好像那些人還在我耳邊哭喊一樣。”
崔衡垂眸看了眼那雙拉著他袖袍的手,白皙柔軟,嫩得仿佛能掐出水來。
他神色淡然地拂開這雙手,道,“看來表妹是忘了自己曾說過的話了。”
柳嬋真咬了咬唇,不言語了。
她開始怕崔衡把她趕回去,就說了絕不會糾纏他的話。
她沉默了片刻,又抬頭瞄了他一眼,見他不像是生氣的樣子,就小聲反駁道,“可我那時也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啊。”
崔衡捏了下指尖,道,“表妹不必擔心,馬車外圍都有護衛在,若還是害怕點上一爐安神香就是。”
柳嬋真見崔衡態度堅決也只得暫時放棄和崔衡共處一間馬車的想法,老老實實地回了自己的馬車。
但不代表著她就放棄了。
剩下的日子里,她使出渾身解數用盡各種手段去接近崔衡,但崔衡始終是不冷不熱的態度,她每每表現出想要靠近的意圖,總會遭到崔衡的無情拒絕。
幾天的打擊下來,柳嬋真已從剛開始的信心滿滿變得喪氣起來了。
她甚至懷疑是不是藍基看錯了,崔衡那冷漠的模樣,怎么看也不像心里有她的樣子啊……
“小姐,剛洗出的果子,你嘗一嘗。”杏桃撩開車簾懷里捧著一盤青翠的杏果。
“先放這吧。”柳嬋真有些興致缺缺地說。
杏桃知道柳嬋真是在為世子一事苦惱,便低聲道,“小姐,您也別急著氣餒啊。”
“這一路的時間還長著呢。”
她說完,又把裝著杏果的盤子朝柳嬋真的方向推了推,道,“要不小姐把這果子給世子送過去?”
柳嬋真抬手捏了一個放自己嘴里,道,“算了吧。”
“送過去也沒什么用。”
柳嬋真這段日子不是沒給崔衡送過,可他總是態度冷淡,若再近些就又要搬出男女有別的話了。
一來二去的,縱是柳嬋真有使不完的勁,如今也是累了。
主仆二人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馬車已徐徐入了一座小鎮。
馬車外傳來小販的叫賣聲,她好奇地撩開車簾,入眼便是連街的紅墻綠瓦,大大的招子掛在門口為這條由青石板鋪成的小街增添了不少的生機。
街上的人操著一口她聽不懂的鄉音,迎面又走過一列抱著花鼓,龍頭的隊伍,緊接著又有人或是抱花或是扛著被紅布包裹的神像喜氣洋洋地往同一個方向去了。
杏桃也湊上前看,“小姐,今兒是什么節日嗎?”
柳嬋真沉思片刻,搖了搖頭,道,“不是啊,許是他們本地獨有的節目吧。”
“看起來很有趣哎。”杏桃遠遠地看了眼剛剛走過的長街,眼中滿是艷羨,“小姐,我們晚上要是也能去看看就好了。”
杏桃自幼跟在柳嬋真身邊,也甚少出府,她常聽廚房負責采買的嬤嬤說起外面的世界總是心生向往。
柳嬋真倒沒什么心思去外面參加活動,但她眼珠一轉計上心頭。
柳嬋真這邊正想著等會該怎么和崔衡開口,馬車已漸漸停了。
車外有人喚道,“柳姑娘,到地了,我們今夜在此處休息。”
柳嬋真聞言由杏桃扶著下了馬車,她剛站定就看見崔衡挺拔如竹的身影,她想了想并沒有如同平常一般跟了上去。
倒是崔衡,他見柳嬋真今日沒來找她,反而有些狐疑和不習慣地看了柳嬋真幾眼,只見她老老實實的跟著下人上了二樓,隨即就聽見‘砰"的一聲,房門被人從內關上,那道倩影也終于消失在他的視野中。
藍基默默觀察著崔衡的神色,忍不住在心中吐槽道,這下好了吧,整天對柳姑娘冷著一張臉,如今柳姑娘真的生氣不黏你了,你又不習慣了。
藍基小心翼翼地說,“世子,柳姑娘好像生氣了,要去看看嗎?”
崔衡別開視線,道,“不必。”
崔衡的房間就在柳嬋真的隔壁,他進門后,開始查看手下給他寄來的書信,里面不是寫了近日朝中的大事,就是稟告他們各自所負責事務的進度。
崔衡看過幾封后抬眸看了眼門口的位置,往常這個時間柳嬋真早就用各種各樣的理由尋過來了,可今日卻格外的安靜……
他放下信,抬眸問道,“飯好了嗎?”
藍基道,“我去催催。”
崔衡沉吟片刻,道,“今日的膳不必單獨送到房里。”
藍基:?
“送到樓下一起吃。”
藍基明白了。
“柳姑娘,用膳了。”
杏桃聞言上前開門,可來人說是用膳卻又兩手空空。
杏桃問,“飯呢?”
“今日的膳在樓下擺著呢,公子讓我來請柳姑娘用膳。”
柳嬋真出了門就隔著欄桿一眼看見了在樓下坐著的崔衡。
她一改往日的笑模樣,而是面無表情的下了樓,瞧著似是心情不好的樣子。
她坐下后,也沒有和崔衡搭話,只是自顧自的吃飯。
崔衡反倒不習慣了。
但他也素來是個能忍的。
柳嬋真不說話,他也就只是安靜的吃飯。
飯吃到一半柳嬋真裝不下去了,她想,如果她不開口說話,崔衡恐怕永遠也不會主動和她搭話了。
她心中又添了幾分沮喪,越發懷疑當日在祠堂不是藍基看走了眼就是她發了癔癥。
“表哥,今晚這兒似乎有節目可以看。”
崔衡抬眸看了她一眼,道,“不過是尋常的游神節目罷了。”
“表哥,我好想去。”柳嬋真說,“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游神節目呢,表哥今晚能帶我一起去嗎?”
崔衡對上她懇求的視線,微微抿了抿唇,柳嬋真見狀還以為崔衡準備同意了,卻聽見他語氣冷淡地說,“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