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崔博元也不再維持他那老好人的形象,怒斥道,“你以為你是什么人?!你說怎樣就怎樣?!”
“簡直不知羞恥!以你之行,縱是拉去浸豬籠也不為過!”
“你還想見崔衡?我告訴你,在你出閣之前,你休想再見崔衡一面!”
崔博元罵完,又面色陰沉地看向王氏,道,“柳夫人,我看你這姑娘當真該好好管教管教了。”
“若是你管不了,我也是他的長輩,我替你好好教教她。”
王氏已經是氣得頭腦發昏了。
“柳嬋真,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那崔衡就那般好,值得你如此對待?”
“做妾?你怎變得這般自甘***?先前教你的道理你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嗎?”
對于崔博元的怒罵,柳嬋真自能做到巋然不動,可母親的每一句話都仿佛在她的心上割。
可……可她想到上一世的磨難,想到上一世因她嫁入王府而郁郁寡歡擔心不已的母親,她寧愿她恨她,也不想讓她們母女再一次為崔博元利用。
她垂下眼瞼,道,“求母親成全。”
“你!”王氏捂著胸口跌坐回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崔博元眼珠子一轉,勸道,“小姨子,你可莫氣壞了身子。”
王氏哭喊道,“我真是管不了她了,這孩子從前也不這樣,怎么忽然像變了個人似得?!”
“我的天吶,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夫君早逝,膝下也沒個兒子頂門立戶,生個女兒卻又這般不孝順,真是氣死我了。”
崔博元道,“這孩子一時迷了心竅,還得做家長的教導,要我說孩子不打不成材,你看崔衡也是我自小嚴加教導培養出來的人。”
王氏嘴上贊道,“姐夫是會管教孩子的,衡兒被你教導得很好,官運亨通,人人夸贊。”
她心中其實也怨上了崔衡,她到底是柳嬋真的親生母親。
雖說柳嬋真行事輕浮,說出這等子荒唐的話,但在她看來,一個巴掌拍不響,若非崔衡對她全然無意,她這女兒怎么會說出這種話?!
況且,憑什么認定是她女兒引誘了崔衡?說不好還是崔衡見她女兒生得貌美,起了色心。
只是這些話,她不好講。
如今她們借住在侯府是弱勢地位,若是惹惱了江寧候,對她們母女來說沒有半分的好處。
“姐夫,這孩子我是管不了了。”王氏抹著淚說,“你也是她的長輩,就且將她看做你的女兒吧。”
“你是打是罵,我絕無半句話。”
崔博元輕咳一聲,又問道,“嬋真,我剛剛的那番話你可想明白了?”
“一個女子最重要的是自尊自愛,你與崔衡絕無可能,日后還有得是前程,可這等腌臜事若是傳揚出去,你如何還能嫁得良人?”
“你也別再犟了,聽你母親的話,或許你現在覺得非你表哥不可,可感情之事本就如煙似霧,易散易淡,待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會明白感情并不重要。”
柳嬋真垂眸道,“我不知日后如何,我只知我現在的心意絕不更改,我只求能常伴表哥身邊。”
“好好好。”崔博元怒極反笑。
這女子是油鹽不進,軟硬不吃。
“你既這般糊涂!那我就只好替故去的柳兄弟好好管教管教了!”
他可是連自己的親兒子都能打得下不了床……
她連忙搶聲怒道,“你這混賬就去祠堂里跪著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時候腦子清楚了,什么時候再出來!”
她說完,問道,“姐夫,你看這樣可行嗎?”
崔博元沉吟片刻,道,“可以,就讓她去祠堂里跪著,什么時候肯認錯了再出來。”
江寧候府的祠堂在西南角,祠堂內供奉著歷代祖宗的牌位,廊下則點著一盞盞紅燈籠在夜幕下散著清幽的紅光。
祠堂內并沒有點燈,香火密密麻麻的閃爍著光點,宛若隱藏在黑夜中的眼睛。
柳嬋真被人一把推了進去,隨即就聽見女子的說話聲,“柳姑娘就在里面跪著好好反省,什么時候知道錯了,什么時候再出來。”
她被人監視著,只得跪在牌位前的蒲團上。
她抬頭看著黑夜中的光點,默默想著以后的路。
如今她已經是沒有退路了,待崔衡回來了,她再也不能用兄妹的理由做擋箭牌去接近崔衡。
她默默在心中祈禱著,祈禱著等崔衡回來能接受她。
她每日只得一個饅頭一杯水,其余什么也沒有。
第一日,老太太身邊的丫鬟來了,她們告訴她,老太太在幫她想辦法,幫她勸說江寧候,讓她莫急。
柳嬋真心中寬慰些許,老太太雖說不能直接決定崔衡的親事,但若她肯開口給崔衡納一個妾的話,并不難。
不過,前提是在于崔衡肯。
若他堅決不肯,老太太縱然開了口,也是無濟于事。
第二日,杏桃來了。
她哭著給柳嬋真帶了一個她最愛吃的蒸肉餅和黃豆豬腳湯。
“小姐,您就認個錯吧。”
“這祠堂里暗不見天日,您跪到什么時候是個頭?”
“那世子真有那么好嗎?值得你這么做?”
柳嬋真抿了抿唇,語氣認真地說,“杏桃,我若不嫁他,我可能會死。”
這不是她為愛發癡,而是……而是會真實發生的。
她若不嫁給崔衡,定會被江寧候送給邵焱。
邵焱如今去南方賑災,一時半會回不來,但她有預感,等他回來,他定會第一時間登江寧侯府的門求娶她。
他若開口,江寧候定然會同意。
杏桃哭得更兇了。
“小姐,夫人日日在房間以淚洗面說您是鬼迷心竅,豬油蒙了心,我先前不肯信,如今看來確是如此了。”
“您……您怎么就忽然變成這樣?非要在世子那一棵樹上吊死?難道世上除了世子再無旁人了嗎?”
柳嬋真抿了抿唇,道,“杏桃,你幫我告訴母親,我……我不是鬼迷心竅,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等十年,不……要不了十年,等五年以后,她就會明白我今日的選擇不會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