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衡微微抬眸看了過去,藍基連忙取出信遞上。
崔衡接過信,深沉沉的眸中閃過一分困惑,不明白柳嬋真為何會忽然給他寫信。
白色鑲粉的信封上散著屬于女子的淡淡幽香,他的思緒瞬間又被拉回昨日的書房。
指腹輕輕劃過信封,莫不是她見昨日的計策沒成功,故而又寫信寄情?
他拆開信封,白色的信紙上羅列著柔美清麗的簪花小體,筆鋒游走間如美女登臺,仙娥弄影,又若紅蓮映水,碧沼浮霞。
字寫得倒是不錯。
他細細看去,通篇并無半分情意,而是一篇正正經經的題跋了。
他的唇角驀地微微揚了揚,也不知她的小腦袋里又在想些什么東西?
他不過是借了些書給她,她竟還給他交上‘作業"了。
藍基瞧著崔衡嘴角的笑意,心中有幾分好奇柳姑娘這信上究竟寫了什么。
但他在沒得到崔衡允許前,借他八百個膽子也不敢看的。
他看著崔衡提筆又在那封信上寫了些什么,而后擱下筆又瞧了一遍,像是在欣賞自己的大作。
藍基問,“世子,要我送去給柳姑娘嗎?”
柳姑娘寄了信給他,世子又添了內容,總是要回的不是?
藍基聯想今日世子和柳姑娘那不同尋常的氣氛,越發懷疑兩人之間是不是……有些超越兄妹的感情?
崔衡默了片刻,而后道,“不必,收起來就是。”
藍基心中連連稱奇,明明都在信上動筆寫了,為何又不寄回給柳姑娘看?
難不成上面寫了什么羞于見人的話?
藍基面上不動聲色,上前一步接過信,道,“是。”
他說完,又覺得世子可能會關心柳姑娘現在的身體狀況,便又說了一句,“柳姑娘的腳腕似乎有些嚴重,怕是一段時日都不能下床了。”
崔衡怔了下,抬頭問,“很嚴重嗎?”
藍基:世子果真擔心柳姑娘的傷勢。
藍基連忙道,“我聽大夫說是傷了筋骨要養一段時間。”
崔衡輕‘嗯"一聲,重新低下頭。
原來是真的傷了嗎?
也是夠笨的,假摔都能弄巧成拙。
養病的這段時間,柳嬋真除了吃飯和睡覺,只做兩件事,看書和寫‘作業"。
杏桃為了給柳嬋真送信,天天往璟園跑,如今璟園的小廝都和她徹底混熟了。
只是她這信一封又一封的送,眼看小姐的傷都快好了,可世子卻連一封回信都沒有。
杏桃不由為她家小姐叫不屈,“小姐,您今天還要給世子寫信嗎?”
“寫。”柳嬋真笑道,“當然要寫。”
杏桃嘟了嘟嘴,不滿地說,“可小姐寫了這么多信給世子,世子竟連一封也沒回過,又何必還要做這沒回應的事?”
柳嬋真用毛筆的筆桿輕點下巴,笑盈盈地說,“如今是你家小姐我喜歡表哥,又不是表哥喜歡我,他不回應我,不是很正常嗎?”
“我既心儀他,當然要主動一點,若是因為我寫幾分信人家不回我就放棄,那這人不追也罷。”
柳嬋真笑了笑,說,“也寫不了幾封了。”
“表哥送來的書,我都快看完了。”
她話罷瞧了眼書架,架子上擺著不少書。
她暗道,少時讀書時都沒見得有這么用功,若是讓她那老師見了,定要驚掉眼珠子了。
柳嬋真的腳傷已徹底好了,如今也能照常下地行動了。
她傷好后第一個去的地方便是闌秋院,她進了院只見大家笑呵呵地鬧做一團。
她走上前問,“你們都說什么呢?”
蕓桃笑瞇瞇地上前牽著她的手引她坐下,道,“我們在聊去玉霄觀上香的事。”
“玉霄觀?”
蕓荷熱切地為她解釋道,“玉霄觀是京中最有名的道觀,京中的權貴人家都會去那兒進香。”
“我們家也有這樣的習俗,每年春日里都會去玉霄觀上香,順便小住幾天。”
柳嬋真問,“全家都去嗎?”
蕓荷點頭,“自然是全家都去。”
蕓桃笑著說,“今年我們還多了一個柳妹妹,待去了道觀可有的熱鬧了。”
柳嬋真面上淺笑著,心中其實不太想去什么玉霄觀。
自從她上次在元宵燈市上遇見邵焱后,她總覺得外面不安全……
說不好邵焱那家伙還在外面虎視眈眈呢。
總不如家里安全。
但她轉念一想,屆時府里的人都要去道觀,府中也沒什么人,只留她一人豈不是更危險。
她心中百轉千回,耳朵也沒閑著,只聽姐妹們開始嘰嘰喳喳地談論起道觀的事。
蕓桃拉了拉柳嬋真的手,說,“其實道觀內也沒什么好玩的,但道觀旁邊有片桃林,妁妁其華,甚是好看。”
“林邊還有一汪清泉正是春日踏青的好去處。”
姑娘們養在閨中甚少出門,所以對于每一次能出門的機會都分外的期待,說到底她們也只是一幫正值青春的少女,哪有不喜歡玩的。
出發那日,江寧侯府門前停了長長一列見不到頭與尾的車隊,主子們被奴婢扈從們擁護著從門內走出來。
街上路過的人不時瞧上一眼,莫說侯府的正經主子們就連身邊貼近的下人們都各個穿的精神抖擻,花團錦簇。
老爺公子們華服環佩,金腰玉帶,小姐們珠翠滿頭,面若芙蓉,身段婀娜,蓮步輕移間宛若月宮仙娥。
這次出門,柳嬋真與蕓桃坐在同一輛馬車,蕓荷和蕓玫坐在一起,蕓蘭則單獨一輛。
柳嬋真能明顯感受到蕓桃興奮開心的心情,她微微揚了揚唇,心想,蕓桃雖然膽子小,卻很喜歡出門。
她微微抬眸看向頂前方的崔衡,今日忙亂,她和他一句話也沒說上,只不過是遙遙看了他一眼。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感覺崔衡似乎是在躲著她。
他今日就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她。
先前寫給崔衡的信也全部石沉大海,她有些懊惱地想,難道是她那日在書房把崔衡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