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嬋真走后,崔衡垂眸瞧著掌心金燦燦的耳墜。
那輕柔的觸感似乎還殘留在他的掌心,鼻尖是她身上所獨有的清甜的幽香。
藍基微微抬眸瞧了眼崔衡,心中越發不解了。
他自認算是了解世子的人,可他至今還是看不透世子對柳姑娘的態度。
到底是喜歡呢,還是不喜歡?
他想了半天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再想了,左右他對柳姑娘客氣些總是沒錯。
崔衡闔上眼默了兩刻,而后睜開眼把耳墜遞給藍基,道,“找個由頭把耳墜還給蕓玫,不要牽扯到柳……”他頓了頓,“任何人。”
蕓玫回輝月閣氣得又砸了兩三個茶碗,罵道,“怎么每次都這么倒霉偏偏遇上衡哥哥?!”
“衡哥哥也是,為何總是偏袒那***?!”
蕓玫越想越氣,又砸了好幾樣花瓶擺件方作罷,她氣呼呼地坐在黃梨木的小塌上,眼珠子一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明珍,衡哥哥三番兩次偏幫那***,莫不是瞧上了她?”
她雖看不慣她,但也不得不承認她容貌嬌美,惹人憐愛。
明珍自是順著蕓玫的話說,“若真是如此,也定是那小***勾引的世子!”
蕓玫恨得牙癢癢,冷聲道,“別讓我抓住她的把柄,不然我定要將她趕出府去。”
明珍眼中閃過一抹猶疑,小心翼翼地問,“但若是世子當真對那***動了心,以后那***不就成了世子夫人?”
“世子是侯府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待世子娶親這管家權也自是該交給世子夫人的。”
管家權可是實打實的好處,蕓玫自己也知道她出身二房卻能過的比大房姑娘們還闊綽的日子也全是仰賴她母親江夫人的管家權。
若將來世子娶妻,收走了管家權,她母親自然也從公賬上撈不到什么好處了。
蕓玫嗤笑一聲,“世子夫人?她也配?”
“她是什么門戶?如何配得上衡哥哥?別說她那早死的父親死了,縱是沒死兩人也是云泥之別!”
“別看奶奶喜歡她,但衡哥哥的婚事奶奶說了可不算!”
明珍回過味來,輕聲說,“但侯爺的原配妻子也是那***母親的姐妹,侯爺會不會顧念著舊情,應了這門婚事?”
“舊情?”蕓玫大笑一聲,“你覺得大伯那樣的人會有什么舊情嗎?”
“如今的王家可不是當初的王家,如今的謝府也不是當初的謝府,大伯父若是知道自己看重的嫡子被一孤女勾引壞了名聲,怕是打死那***的心都有了,如何會同意?”
蕓玫說到這兒,冷笑一聲,“別讓我抓住她的把柄,不然我定捅到伯父那去,我不信伯父不會趕她走!”
蕓玫這邊一片狼藉,但柳嬋真那兒卻是一片歡愉祥和,就連空氣中都冒著香甜的氣味。
杏桃歡喜地說,“小姐,世子對您定然有意。”
“不然怎么二話不說的就那么信任你?”
柳嬋真心中也溢出了幾分喜悅,她壓了壓翹起的唇,而后問,“這次表哥幫了我,你說我該給表哥送一件什么樣的禮物?”
杏桃沉吟片刻,道,“小姐前二次送的都是稀世難求的珍寶,這次不妨送些能表達小姐心意的物件?最好是小姐親手所做最能體現小姐的誠意了。”
她若是想自己親手做件拿得出手的制品,又不知要做多久……
“那我該做什么?”柳嬋真皺了皺眉,說,“我的水平你也是知道的。”
杏桃想了想,低聲在柳嬋真耳邊輕語幾句,柳嬋真頓時眼眸一亮,贊道,“還是杏桃你的腦筋轉的快。”
藍基派人將耳墜送還給蕓玫時,蕓玫是蒙的。
這局是她親手做的,她清楚的知道這東西是她派人悄悄放在了柳嬋真換上的衣服里,怎么可能被他們找到了?
但她仔細查驗了好幾遍發現確實是她的東西無疑,她也只能按對方的說辭,是不小心落在了院子里,把這件事輕輕揭了過去。
天氣越來越和暖,府內的花也開得越發嬌艷。
昨兒下了一場春雨澆得院外的花朵越發鮮亮,陽光一照,折射出斑斕的光點。
柳嬋真今日穿了件藕粉的長裙,上身則套了一件繡著荷花的馬甲,兩側是月白色滾邊的纏枝紋,齊肩的長發斜斜的在腦后綰了個如同花苞般的小髻,玉白的小臉邊垂落著幾縷碎發越發襯得她嬌媚動人,行走間宛若花靈舞動。
“表哥今日可在?”柳嬋真微笑著說,“我有事尋表哥。”
守院的小廝臉上堆滿了笑,道,“世子今兒在的,柳姑娘請隨我進來。”
小廝引她進了待客用的偏房,而后上了杯熱茶,道,“姑娘先用茶,世子他忙完了手頭上的事就來。”
柳嬋真并沒有等很久,廊外就傳來陣陣清淺的腳步聲。
“登……登登……登。”是腳踩在木板上的聲音,她幾乎已經認得崔衡的腳步聲了,一種清淺又自如的聲音。
那聲音像是踩在她的心上,她的心忍不住開始雀躍,或許是少女情事,又或許是她即將成功的喜悅。
青年撩簾而入,他穿著一件月白色的寬袖錦袍,行動間盡顯世家風范。
他嘴角噙著一抹慣常的笑,“表妹今日是有何事找我?”
柳嬋真笑吟吟地說,“耳墜的事我聽說了,我今日是特來謝謝表哥的。”
崔衡舉杯喝了口茶,隨即道,“表妹不必放在心上,不過舉手之勞。”
“表哥的舉手之勞卻完全的拯救了我。”柳嬋真眼里含著璀璨的星星,“若不是表哥,我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這冤屈了。”
崔衡對上柳嬋真真摯的視線,心中那股淡淡的陌生的感覺又來了。
讓他有點不安。
“這是我專門為表哥祈禱的符。”柳嬋真說著從腰間取下一個紅色的錦囊,“我把它請回來后,又按著道長所言對著它誦了一萬遍三清誥。”
“道長說它可以為你心中掛念的人帶來福分和庇佑。”柳嬋真說著長如蝶翼的睫毛顫了顫,“還可以……還可以替他擋去一個劫難。”
“我想把它送給表哥,希望它能常伴表哥身邊為表哥帶來好運。”
崔衡定定瞧著柳嬋真掌心的紅色錦囊,他從不信什么鬼神,他只信自己。
但他聽著她嬌嬌軟軟的語氣看著那雙素白的手時,心頭那種陌生的感覺又來了,不可控的情緒在他心里橫沖直撞。
他討厭不可控。
他抿了抿唇,臉上的笑意收斂了個干干凈凈,說,“抱歉,我不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