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應該年輕的時候難過,到老了冷漠淡定嗎?
——要不然怎么說,孟也長反了呢!
——我看她這樣子,她是真不喜歡趙成。
——可能是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哎,不對呀,她和趙成在一起的時候,不是還撩大偉了嗎?趙成不知道?
——應該是不知道,否則,不會這么淡定。
這一次,林西眼疾手快,跟孟也和平兒一起上了車,坐在副駕上。
一路上,平兒都在哭。一邊哭,一邊絮絮叨叨,講述她和大民的過去。
“我結婚的時候,大民也去了,他把我叫出來,說,他只要說一句話,我就不會結婚。我說,現在說什么都晚了,晚了……”
重復著“晚了”兩個字,平兒哭的更厲害了。
孟也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掏出個透明的手絹,遞給平兒。
平兒接過去,用手絹捂住臉。
——孟也雖然表情冷淡,但行動還是很暖心的。
——想起來105給老板遞濕巾,一邊遞,還一邊說自己真暖心。
——你這么一說,我忽然覺得,105根本不喜歡老板了。
——她逗老板的可能性更大。
——但分開的時候,她真的很難過。
——是要分開的時候,她就很難過。
——應該是前期沒什么真感情,等到了要走的時候,發現自己舍不得了,驚覺原來撩著撩著,撩出真感情來了。
——是她先發現不對,才提出辭職的,只是沒想到,后面的勁兒更大。
平兒的家不遠,很快就到了。
孟也把平兒扶下車,從平兒兜里翻出鑰匙,先打開院子的門,然后又連拖帶拽的,把平兒扶到屋子里,坐在床上。
平兒一把抱住孟也。
“小也,我該怎么辦啊!”
——那什么,平兒,你不是結婚了嗎?
——好好看看,這間屋子里,哪有男人生活過的影子。
——所以,平兒其實沒結婚,假結婚?
——格局小了,就不能是離婚了嗎?
——啊,那倒也有可能。
——可是,孟也才24,平兒多大。
——已知,孟也24歲,趙成叫孟也姐,平兒叫趙成小哥,請問:平兒多大?
——這特么怎么算?大一天也可以叫姐。
——對,大一天也可以叫小哥,甚至大一分鐘也行。
——誰還能精確到秒啊!
孟也靜靜地讓平兒哭了一會兒,推開平兒,看了看自己的手絹,臉上露出一絲嫌棄的表情,扔在一邊。
“你知道,我現在最怕聽到你說什么嗎?”孟也開口,語氣十分平靜。
“什么?”
“我最怕聽到你說,你到現在才發現,你最愛的人是大民。”孟也的聲音更冷了。“不過也好,有這么個人在,你以后怎么作,都有理由了。而且,你傷害任何人,都有道理,沒有人能爭得過死人。”
——我靠,夠狠!
——我剛剛還在想,平兒肯定對大民感情很深。
——孟也真的只有24歲嗎?
——我想知道,她17歲的時候到底經歷了什么,讓她變得這么清醒而殘忍。
——17歲?
——對啊,她不是跟大偉說過,她17歲的時候,就知道一生不可能只愛一個人了。
——一個24歲的女孩兒,你不覺得她不僅僅是冷漠,而是冷酷了嗎?
——她說平兒的這句話,確實挺冷酷的。
平兒顯然也愣了,但隨即,她就接口。
“他不是我最愛的,但是我最崇拜的。”
孟也點了點頭,對平兒的話不置可否。
“你平靜一下自己,好好回憶一下過去,我先回家了,不打擾你。”
“我送你。”平兒站了起來。
“不用了,還是專注你的傷心吧!放任一下,別停,然后就別想了。”
孟也說完,轉身往門外走。
“你就不傷心嗎?”平兒忽然喊了一嗓子。“你應該知道,大民,他是喜……”
孟也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平兒,臉色微微發白,眼神兒黝黑。
“他不過是我曾經的男朋友的好朋友,是我好朋友的曾經的男朋友,我應該為他傷心嗎?我只是想到,以后無論在哪里,都看不到這個人,覺得心里有點兒空,如此而已。”
說完,孟也重新轉回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林西他們五個快速跟上孟也。
孟也一口氣走到院門外,還沒忘了給平兒把門關好,然后,她走出胡同,來到大路上,站在路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而后,她抬起頭來,看了看天空。
太陽很大,有點兒耀眼。
孟也瞇起了眼睛,又閉了一下眼睛,手輕輕劃過眼角,抹去眼角的一滴淚。
——我去,有故事。
——我去,原來24歲的105,就這么會偽裝自己。
——她冷漠的我以為大民是個與她無關的人。
——如果不是她的皮膚真的特別嫩,我會以為,這是50歲個該有的狀態。
——我忽然有一個想法。
——什么想法?
——105,該不是真的在逆生長吧!
——你的意思是,105從老年開始,在一點點的往回活?
——對呀,不然怎么解釋,她50歲失戀痛苦不堪,24歲卻仿佛看透了一切。
——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可能!
——她50歲的時候如果是單身談戀愛,我是相信她逆生長的,但她50歲的時候,不僅有老公,還有孩子。
孟也的家,在平兒家北邊,并不是很遠。
孟也是一路走回家的。
步伐沉穩,速度不快不慢,眼神兒堅定,神情冷漠,仿佛剛剛偷偷抹眼淚的人,不是她。
林西他們跟著孟也一路走到家,原本以為,能見到那個清秀的少年小果。
但,孟也家里,父母都在,兩個妹妹也在,并沒有小果。
孟也的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失落,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今天小果沒來?”孟也問。
“來了。”孟也的一個妹妹回答。“你一天不回家,他又走了。”
“是出了什么事嗎?”孟也的媽媽問。
孟也點頭。
“媽,你還記得經常跟趙成一起來咱們家玩的那個大民嗎?”
“記得,那孩子挺有禮貌的。”
“嗯,他死了。”孟也的語氣不那么冷漠了,多了幾分柔和,和惋惜。
非常像一個正常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