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小六現在看不到,不然桑雀這個本能反應就露餡了。
不過聽小六這么一說,桑雀后知后覺的發現,何不凝之前確實有些關注夏蟬,但是對她除了戒備還有一絲冷意。
該不會……看夏蟬跟她好,吃醋了吧?
雖然不知道何不凝怎么得出這么離譜的結論,但是倒推一下,在何不凝不知道她和她親生母親能夠穿越兩界的前提下,夏蟬確實是最值得懷疑的對象。
“六哥我腦子有點亂,你先別說話,我理一理啊。”
桑雀一邊繼續駕車進驛站,一邊思索。
夏蟬的娘和她親生母親年紀差不多,當時都懷著孕,不知道從哪到的黑山村,又是同一天生下女嬰。
各方面條件都極其相似。
但是黑山村那么多人,何不凝只要去問那些村民,就會知道當時是兩個懷孕的女人。
等等!
桑雀又猛拉韁繩,黑驢仰頭怪叫,小六又差點被閃出去。
如果黑山村村民的記憶出現錯亂,將夏蟬她娘的樣子記成她親生母親的樣子,然后都忘記了她親生母親的存在呢?
那夏蟬,就真的變成了‘她’,變成了何不凝要找的妹妹。
一股寒意沖上頭頂,桑雀忽然想到黑山村劉家院子那棵槐樹,能把劉天佑的存在從所有人記憶里抹除……
細思極恐!
恐怕夏蟬的娘也是被特意選中的,因為各種條件的相似,用詭王朝存在的卜算之術也算不出什么來。
偏偏夏蟬心智不全,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求證到夏蟬面前,得到的信息也很有限。
這一刻,桑雀突然想趕緊回望山城,向寇玉山求證一下,看看他此時此刻的記憶,跟之前告訴她的是否一致。
“姐姐?你很熱嗎?出汗了。”
夏蟬捏起袖子,滿眼關心,幫桑雀抹去額頭滲出的冷汗。
桑雀微笑,“是有點熱。”
桑雀心想,她親生母親這么做,肯定是為了保護厭勝錢的秘密,也是為了保護她,但是連累無辜的夏蟬‘頂替’她的身份,必然會給夏蟬帶來危險。
這讓桑雀很矛盾,對夏蟬也多了一絲愧疚感。
只是她現在應該怎么辦?
繼續順著她親生母親的布置,誤導下去,還是說出真相?
考慮到夏蟬作為祟人,又這么單純,在這世道很容易被邪道士盯上殺害,拿來煉尸或者制成陰物,桑雀覺得如果何不凝能保護夏蟬,也是好的。
她暫時還是不要拆穿這件事,但也不刻意去誤導就好。
如果何不凝能自己查清楚,她不會否認,如果查不清楚,今年除夕前,她就找機會跟何不凝說清楚,目前還有許多事,她也要先調查一番。
比如她親生母親究竟為什么突然要帶著她離開,如果只是單純的夫妻問題,那倒是無所謂,如果關乎生死,她就必須謹慎,不能因為沖動把自己的命折進去。
在這之前,她也會努力保護好夏蟬。
這次回去,也跟老媽商量一下,看看她有什么意見。
心里有了決定之后,桑雀一邊把驢車往驛站的棚子里栓,一邊道,“難怪你之前總打聽小蟬的事,我跟小蟬確實不是親姐妹,我是東陽縣人,原本是想在中元節的時候到黑山村去學他們的儺戲。”
“結果倒霉,遇上了獻祭事件,幸好黑山村的隊長寇玉山機敏,提前發現了鬼戲班的陰謀,帶大部分村民逃出來,我就是那時候認識小蟬的,可能是緣分,小蟬跟我特別親近,就一直以姐妹相稱,我也是孤兒,多個妹妹挺好的。”
想了想,桑雀又補上一句,“小蟬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但是你別看她心智不全的樣子,她也是有些特殊能耐的。”
這是要給夏蟬以后顯露頭發的能力做鋪墊,祟人也在鎮邪司的管控范圍內,只是很少見罷了。
夏蟬的身份只要在鎮邪司過了明路,以后也就不用藏著掖著了。
栓好驢車,秦澤也跟上來,幫忙扶小六下來,幾人在驛站吃了點東西,小六又問了桑雀一些關于夏蟬的問題,桑雀也是只說所有人都知道的。
小六還試圖問夏蟬,但是夏蟬光顧著吃,說話含混不清,她能記得的事情也少,小六得不到太多有用信息。
“你這也太能吃了,跟我家校尉每次用完陰火嘶——”
小六突然倒抽一口涼氣,突然發覺了夏蟬和他家校尉的共同點,他家校尉也是每次用完陰火之后,因為太虛弱,就要吃點好的補充體力。
夏蟬這樣子,該不會跟他家校尉一樣,也是有特殊能力導致的吧?
小六沒見過祟人,并不知道祟人是什么樣的,此刻因為這個猜測,激動得快要坐不住,想要快點去稟告何不凝。
吃過飯之后,秦澤把桑雀叫到一邊,說出他的顧慮。
對于這一點,桑雀也不知道,畢竟嚴道子之前沒有家人,桑雀也只能告訴秦澤,假扮邪祟要盡可能的相似,但也不能完全相似,必須給自己留一個身份的錨點,否則會被邪祟取而代之。
桑雀不知道解決辦法,秦澤卻覺得桑雀有高人風范,是他沒有領悟到,當即也不敢再多問,生怕桑雀覺得他蠢,以后再也不指點他。
一夜無事,第二天一行人繼續回望山城。
小六話多,嘴巴閑不住,也可能是平常跟何不凝在一起憋的,一路上都是他在說,桑雀在聽。
除了講何不凝的各種事之外,還給桑雀講了許多望山城的奇聞軼事。
秦澤沉默跟隨,揣摩桑雀說的那話,是他到底能回家,還是不能回家。
玄玉癱在車頂曬太陽,夏蟬繼續吃。
就這么一路悠閑,隔天下午,他們終于回到望山城。
桑雀讓秦澤把小六送回鎮邪司,說她有點私事要處理,三天后到鎮邪司報道,之后把小蟬送到寇玉山那里。
何不凝果然去找了寇玉山,但是寇玉山竟然不記得何不凝跟他聊了什么,只知道有這件事。
桑雀跟寇玉山重新確認了下關于他親生母親的事情。
寇玉山什么都忘了!
他甚至還問桑雀,他們是什么時候認識的,寇玉山只記得從黑山村逃出來的時候,桑雀就在,他對她的信任和親切感還在,只是記憶出現了缺失。
缺失了涉及到桑雀親生母親的所有部分。
桑雀對此絲毫不感到意外,可以想象,黑山村其他人恐怕也不會記得太多。
跟寇玉山打了聲招呼,桑雀在宵禁之前出城,又在城外樹林順手給銅鏡里抓了幾條上吊繩,之后才做了個簡易的木門,帶著玄玉回家。
下次再過來,就是她加入鎮邪司,成為夜游使的日子了!
夜里,望山城鎮邪司。
何不凝站在書桌前,看著放在桌上的女人畫像。
時隔多年,他依舊清楚的記得娘親的樣子,提筆便能畫出來。
他從寇玉山那里什么都沒問到,但這也讓他確定了,寇玉山見過他娘。
因為他把畫像拿給寇玉山看的瞬間,寇玉山就忘記了關于他娘的所有事情。
“為什么當初不讓我和爹也把你都忘了?你費盡心機的帶走她,最終還是把她丟在了黑山村,自己去了仙鄉嗎?”
何不凝眉頭緊鎖,心中隱隱作痛,他無力地靠坐在椅子里,現在已經九成九確定,夏蟬是他的妹妹。
說書人也說過,她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
他想象中的妹妹,應該是像他娘一樣溫柔睿智,擔得起巫娘娘神使一職的人,不該是夏蟬那樣傻傻的樣子。
“這算不算你的報應?”
何不凝眼神復雜地哼笑一聲,拿起桌上畫像,毫不猶豫地拿到燈盞下燒毀。
是個傻的也好,那件東西肯定不在她手中,就讓她繼續這樣無知的活下去,省得他再動手。
等覆滅了九歌,毀掉那件九歌的圣物,這王朝,就能太平了吧!
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