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去平湖村之前,桑雀從許三那里領到了鎮邪司給她的補給包。
一把漆黑的匕首,十張驅邪符,一竹筒黑狗血,一些糯米和朱砂,一把香,一根蠟燭和一捆紅色麻繩。
桑雀坐在驢車上,緊跟前面騎馬的四人,查看許三給她的東西。
許三很重視這把黑色匕首,再三交代桑雀一定要小心保管,萬不敢遺失,事后要交還給他。
桑雀看出那匕首是黑曜石所制,黑曜石的品質很好,但這東西對她來說真不值錢,就算丟了,她也能賠一車皮給鎮邪司。
不過這東西要真能對鬼級的存在造成傷害的話,她倒是可以回去讓姜棗幫她加工一些黑曜石制品,比如把箭矢的箭頭全換成黑曜石,這樣也不怕以后來不及收回,鐵制箭頭惹出事。
桑雀立刻就冒出一個點子,比如弄點高品質黑曜石碎渣,包在炮仗里,再加點朱砂,估計對鬼的殺傷力會很不錯。
就是要怎么跟姜棗說呢?她要在家倒騰火藥和炮仗,警察會不會找上門?
其實她老早就想讓姜棗給她整把土槍出來,但是姜棗說做是會做,問題是她能買到材料嗎?姜棗還說她‘可真刑’!
“嘶——”
旁邊突然傳來夏蟬的抽氣聲,桑雀低頭就看到夏蟬好奇的摸匕首,還未完全碰到,她手指就裂開一道口子,傷口里立刻冒出一縷縷黑色的頭發。
桑雀趕忙把匕首拿遠一點,玄玉在另一邊用貓爪試探性的拍了下匕首,沒事。
喵
玄玉對夏蟬叫了聲,夏蟬噘嘴瞪了玄玉一眼。
驅邪符,黑狗血,糯米和朱砂這些都是常備物品,重點是那把香,蠟燭和紅色麻繩。
香一共十二根,許三說香能吸引邪祟朝燃香的位置聚集,一根香正常情況下能夠燃燒五分鐘,讓她在遇到大量邪祟擋路的時候,點香將邪祟引開。
這香也只能對三層及以下的邪祟起效。
蠟燭跟她身上那根驅鬼紅燭很像,但是蠟燭的紅色沒有她那根濃郁,是弱化版驅鬼紅燭,點燃后能讓四層以下的邪祟鬼物無法近身。
但是許三也告訴她,如果是四層的惡鬼靠近,會讓紅燭燃燒速度加快,她若無法對付,就必須在蠟燭燃燒完之前趕緊逃。
最后這一捆紅色麻繩跟小五小六他們用的紅色麻繩一樣,桑雀看到麻繩的時候,就確定何不凝和小五小六在暗處注視著他們。
匕首一共三把,肯定也是他們三個提供的。
麻繩叫鎖魂繩,紅色是常年浸在朱砂和黑狗血中染成的,之后還有一些復雜的工序,需要道門弟子來制作,最后才能做出這樣一捆足以暫時束縛住四層惡鬼的繩子。
桑雀發現,鎮邪司用來對付邪祟惡鬼的裝備確實不少,有佛門常用的十勝石制品,也有道門用的這種鎖魂繩,這還只是其中常用的一部分。
她聽許三說,鎮邪司中還保管著不少陰物,日游和夜游可以用功勞兌換,具體的,等她正式加入就會知道。
驢車行駛在路上,桑雀檢查好身上各處的裝備,她換下了衣服里面穿的防刺服,把遙真加持過的銅錢內甲穿在里面,道鈴就別在腰帶上。
衣襟里放一些隨用隨取的,剩下就在斜跨布包里,不用的東西已經全部拿出來,都扔車廂里。
吁——
車馬走了半個時辰,前面四人勒住韁繩,桑雀也讓驢車停下來。
“桑姑娘,那邊就是平湖了。”
桑雀從車轅上跳下來,他們此刻在半山腰處,右手邊是山壁,從左手邊朝遠處看去,能看到湖泊一角,碧波如洗,倒影出天上白云。
但是湖泊其他地方全都被濃濃的白霧籠罩,綿延幾百里看不到盡頭,即便是頭頂烈日炎炎,陽光依舊無法驅散那團霧氣。
幾人跳下馬,都站在路邊眺望,秦澤走到桑雀身邊,桑雀掃了眼蹙眉,對他今日的樣子有些不習慣。
秦澤原本是個二十七八歲,看起來沉穩的男人,在軍中做伍長,雖然官不大,但是當老大的氣勢還是有一點的。
今日他換了副裝扮,頭戴竹制尖斗笠,穿粗麻背心露出肌肉結實的手臂,右手腕纏著一節紅布,褲腳挽起,腳蹬草鞋,腰間還掛著一個竹子做的小魚籠。
臉上胡子刮得干干凈凈,嘴里嚼著一根草,他沒領許三給他的鎖魂繩,而是自己背了一捆黑色的繩子,繩子里混了黑狗毛。
秦澤還在他的馬上綁了兩只花尾公雞,他這副打扮可不是漁夫的打扮,右手纏紅布就說明他是‘撈尸人’的打扮。
今早出發的時候,秦澤跟桑雀說過,他所駕馭的邪祟生前是個‘撈尸人’。
撈尸人忌諱雷雨天下水撈尸,還有三不撈。
一不撈走尸,就是立在水里的尸體。
二不撈三次拉不起的尸體,尸體若是三次都打撈不上來,就放棄。
三不撈年輕女尸。
秦澤這個邪祟生前是個年輕人,還不到二十,是在雷雨天犯了忌諱,非要去撈一個立在水里,三次都沒撈起來的年輕女尸,最后被女尸拖下水,困死在水草里的。
“這湖看來不太平。”秦澤叼著草跟桑雀道,“桑姑娘,到時候你們姐妹倆可千萬別下湖,我們撈尸人可不撈你這種年輕姑娘。”
秦澤已經進入角色,說話的腔調都變得年輕活潑。
桑雀明了,撈尸人的行規就是秦澤這個邪祟的規則。
一行人繼續上路,又走了半個時辰從山上下來,拐上一條小道走了沒多遠,前方大霧彌漫,什么都看不清,并且還在緩慢向外擴散。
許三停下,從馬上跳下來對所有人道,“大家把火把都點起來,馬拴在路邊。”
“我駕車進去。”桑雀揚聲道,遙真都說這驢是個極品,她覺得還是把驢也帶進去比較好,興許關鍵時刻驢能帶她逃命。
“對了,我再提醒各位一句,我偶遇的那位道姑說過,不在村中吃喝任何東西,就有機會走出來,大家切記。”
桑雀出發之前已經跟所有人說過這件事,現在再強調一遍。
大家紛紛點頭,順便檢查身上的水糧。
許三點燃火把,出來之前,他已經給爹娘留了遺書,好在身為鎮邪司的日游,他不用娶妻,家中還有個小弟,日后可以為爹娘養老。
吸了口氣,許三帶頭走進霧中。
駕!
桑雀駕著驢車走得快一些,很快越過許三他們幾個,車廂上掛著魂燈,魂燈散發出淡淡的紅色光暈,稍稍驅散周圍濃重的霧氣,如同一盞明燈,指引前路。
“小蟬。”
“嗯!”
夏蟬咬著包子,坐在車轅上,雙腿吊在一旁晃呀晃,垂在肩頭的黑發脫落幾縷,隨風飄起,飛快纏上后面三人腳腕。
還有一縷從夏蟬肩頭揚起,親昵地纏上桑雀的手腕,然后斷開。
就連玄玉脖子上,夏蟬都給綁上她的頭發。
這也是桑雀幫夏蟬開發出的能力,一定范圍內,夏蟬可以感知到她頭發的位置,這樣在霧里,大家就算走散,夏蟬也能找到他們。
主要問題是,夏蟬要吃飽,不然她的感知力會減弱。
桑雀余光掃了眼車廂,堆得滿滿的,都是各種吃食,不然她也不用駕車進來,完全可以只牽著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