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2
番外22
鳶沒有廢話的習慣。
男子甚至沒有反抗的力量,就被她單手摁倒。
緊接著,鳶的手穿透男子的右胸口,鮮血四濺,朝周圍潑灑!
距離最近的石碑上,也被濺上了鮮紅的血液。
男子張著嘴,連慘叫的余地都沒有,呼吸都是顫抖的,那雙墨黑的眼瞳盯著鳶,比起被人殺掉的仇恨,更多的……
是震驚!
她怎么會知道自己的身體……
“嗤!”
疼痛,打斷了男子的思緒。
鳶從他身體里將手抽回。
鮮血被那溫和的白光隔開,鳶的手仍是潔白無瑕,掌心中握著一顆宛如寶石般的心臟,晶瑩剔透。
不像人的心臟。
“真是……奇特的種族。”
鳶抬起手,打量手中這顆還在怦怦跳動,甚至想從她手中掙脫的心臟,她喃喃“真是……頑強的生命力。”
“你……”
男子死死盯著鳶,可視線已經開始模糊,他張了張口,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是誰?”
至此,意識停止。
男子閉上眼,沒了動靜。
他睜開眼,第一時間看到的,是茂密的樹葉。
透過縫隙,看到的是微涼的天。
像是破曉的清晨。
剛才……
是夢?
可……夢里,他怎么會疼到快窒息?
未免也太真實了。
想著,他抬手,放到了右胸口的位置。
沒有傷口。
是夢?
一瞬間,他清醒過來。
因為,他右胸口的衣服上……
有個破洞!
更重要的是……
“心跳……”
他喃喃,手掌貼合在肌膚上,仍能感覺到自己的體溫,明白他還是活著的,可是他右胸口那兒……
沒有了心跳!
“不是夢……”他震驚,下意識坐起。
“當然不是。”
這時,身旁響起一個淡淡的聲音。
他一嚇,扭頭看去,就見到先前那從天而降的白光。
此刻靜靜坐在他的身旁,還能隱約看到里頭的人影。
是個高挑纖細的女子,留著很長的頭發,卻連根簪子也沒有,散披落下,卻沒有接觸地面。
女子周身的白光,托起了她的長發,隔絕世間的污垢。
他視線下移,能從模糊的輪廓看出來,女子的穿著也很樸素,是一條沒有絲毫點綴的長袍。
除此之外,女子甚至連鞋子都沒穿。
光著腳。
他立刻移開視線,轉而盯著女子的側臉,盡管看不到什么,他還是問道:“你……把我的心臟怎么了?”
“你的心臟?”
女子微微一頓,終于扭頭看他,又道:“那顆心臟,我把它煉化了。”
他瞪大眼睛:“你……”
“比想象中的效果要好。”
女子朝遠方望去,“你視線所及之處,都是它。”
他聞言一愣,順著女子的視線看去,仍是他昏迷前待的那片森林,哪有心臟的痕跡?
很快,他意識到了什么,表情微變:“你……把我的心臟煉化成了空間魂器?將我們之前在的空間,都轉移到了魂器里面?”
這得是多大的手筆?!
萬千外域中,有誰能做到嗎?
他不敢想。
跟重要的是,他剛才檢查體內的變化時,發現他很可能只昏迷了不到半個時辰!
這半個時辰里,眼前的女人似乎將自己身體貫穿的傷口給治愈了,與此同時還煉化出了一個堪比神器的空間魂器?!
他不敢想。
“你……不是萬千外域的生靈吧?”他沉聲問道,能解釋這不可能的景象的,也只有這個答案了。
“我把那顆心臟煉化成了你說的,空間魂器……不過,比起魂器,它的等級,應該更高一些。”
鳶開口:“我并沒有將整片空間都轉移進來,因為不需要,我只是把你周圍的景物轉移進來了,其它的……是我創造的新世界。”
他再次被震驚。
“我的確不是你們人界的生靈。”鳶又道。
他聽到這話時,已經有些麻木了。
鳶從出現開始,就不斷刷新他的世界觀。
更重要的是……
“你還……”
他張了張口:“真的一個一個把我的問題給回答了啊……”
他連著問了三個問題。
鳶也很有耐心從第一個問題回答到了最后一個問題。
真是……
他無法形容,眼前的女人,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存在。
明明那么野蠻。
一出現就挖了他的心臟。
可又將他治好了。
還對他態度和善。
他有些混亂:“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鳶反問。
“為什么……要挖了我的心臟。”他又問道。
“你的心臟?”鳶看著他。
他忽然想起來,鳶之前也是這樣,反問他一句:“你的心臟?”
緊接著,鳶的替代詞是“那顆心臟”。
隱約之間,他察覺到了不對:“那……難道不是我的心臟嗎?”
“當然不是。”
鳶抬起手,指向他的左胸口,“這個,才是你的心臟。”
他下意識抬手,捂住自己跌左胸口。
怦、怦……
掌心能感受到跳動的心臟。
他并不意外。
因為,從出生起,他就與常人一般,心臟在左邊跳動著。
可是,他也與常人不同。
他的右胸口,也有一顆心臟在跳動。
是的。
他從出生起,就有兩顆心臟。
一顆在左邊,一顆在右邊。
鳶挖走的,是他右邊的心臟。
如若不然,鳶愈合了他表面的傷口,缺少心臟的他,也無法活下來。
“那……右邊的心臟,是誰的?”他忍不住問道。
“魔族的。”
鳶手掌一翻,一顆被黑紅光芒纏繞,宛如寶石般的心臟出現在他的眼前,“這是魔族的心臟,并且是許多年前,魔族一位隕落的神明,遺留在魔族領域中,借著魔域根源愈合自己的心臟。”
他愣住:“那這顆心臟為什么會……”
出現在他的身體里?
而且,是從他出生起,就存在了。
“因為,你很厲害。”
鳶的視線從心臟轉移到了他的身上,語氣仍是那般淡淡,也很正經,讓人挑不出毛病:“人類,你很不錯。”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形容一個人類。
“不……”
鳶又搖搖頭,“應該說,你很了不起。即便是被隕落的神明盯上,被這世間至高的存在算計,你卻仍在反抗本該毫無希望的命運,所以……你很了不起。”
她從冥界離開,來到這個外域,發現他的存在時,就明白了一切。
真是個,很了不起的人類。
“毫無希望?不……我的希望,不是來了嗎?”
這時,耳旁響起男子恍惚的聲音,帶著些許復雜:“你,不是來了嗎?”
鳶看向他。
沉默一瞬,鳶點頭:“是,我是你唯一的希望。算計你的,是三大至高之一,能與它抗衡的,只有另外兩大至高,其中一位并不會管你,而我,因為某些原因,與你有了糾葛,也成了你唯一的希望。”
“你還真是……一點也不謙虛啊。”
男子失笑,他又道:“可我還是不明白,我為什么會被盯上,被算計?三大至高……又是什么?”
“非要解釋的話……你的身體,你的驅殼,是一個十分完美的……承載黑暗之力的容器。”
鳶說道:“那位魔族隕落的神明,正是盯上了你的身體,所以在你的軀殼誕生之際,寄生在你的體內,不過按照一般情況而言,你的靈魂本該在他寄生你的身體時死去,可沒想到的是,你的靈魂不僅沒有消亡,還將他的意識壓了過去,平安成長到了現在。”
他放在膝蓋上的手緊攥,表情并沒有自己勝利后的痛快,反而……
帶著痛恨。
鳶繼續說道:“不過,他終究是神明,即便隕落了,他的神魂也比你厲害,再過一年,你二十二歲之際,他的心臟也會發育完全,沉寂的神魂蘇醒,屆時,你的靈魂就會被他的神魂吞噬,你的身體也成為了他新的神軀。”
“盡管這具身體并不該屬于他,可他奪走了,占為己有,且要將這身體修煉成不死不滅的身軀,那么他將會一直占據著這具身體。”
鳶的聲音一直沒有起伏,可說到這里時,卻多了一絲冷淡:“冥界之中,掌管死亡規則的死亡神位看中了你的身體,它希望這具身體的主人,能成為它的主人,所以對魔族神明占據你身體的舉動視而不見……對它而言,或許那樣更好。”
魔族是誕生于黑暗魂力的種族,對于死亡規則有著所有種族都無法超越的親和力。
比起人類,魔族更適合做死亡神位的主人。
“我以為,只有萬千外域中的生靈,才有私心。”
一直沉默的他終于開口:“沒想到所謂的‘神位’,也會有私心。”
“那家伙自誕生起就沒有主人管教,終日被冥界怨靈干擾,靈智也是極晚才誕生的,三大至高神位,它本該與我平起平坐才是,可這些因素令它在三大至高神位中落入最后。”
鳶淡淡道:“有私心,走了岔路……沒什么好意外的,誰規定,神明不可以有私心?神明只是為了這個世界,努力做到最公正罷了,我們……并不特殊,僅僅是力量強橫了些。”
這些道理,洛早早教過了她。
鳶從不認為自己是特殊。
在靈木之域天上天時,她也想過去救那兩名女子,最終被洛攔了下來。
其實,她也想過。
或許,洛不在場,她最后也不會救那兩名女子。
因為她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
即便是偷偷幫月療傷,幫她們解決了一點點棘手的小事,她也不會去改變兩人最終的命運。
如洛說的,這是她們作為神明的責任。
“那你……為什么要救我?”他又問道。
“人類,你的問題很多。”鳶說道。
從他醒后,就不斷問自己問題。
“因為,我的確有很多疑問。”
他平靜的說道:“而這些疑問,我本該沒有的,可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卻有了。”
“那并不是我的責任。”鳶淡淡說道。
“我知道。”
他點頭:“可你來找我了。”
鳶看著他。
“無論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么,我想……你得到的東西,或許能交換你給我的這些疑問的答案。”他說道。
“你錯了。”
鳶搖頭:“我并未從你身上得到什么,我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從誰的身上,得到什么。”
他聞言默然。
過了一會,他又問道:“所以……你要走了嗎?”
“不。”
鳶忽然抬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上。
他的視線一花,回過神來時,仍是那片森林。
唯一不同的,是先前立著空白石碑的地方,變成了一片荒地。
鳶說,她只將石碑附近的空間移走了。
所以,鳶這是將他從空間魂器中,帶回了現實世界。
下一瞬,他的眼前又是一花。
這一次,他被鳶帶到了一處無名的海島上,兩人站在海島上最高的山峰頂端,入眼之處是遼闊的海域。
天際微涼,即將破曉。
“我的確沒有責任對你遇見的一切復雜,所以也沒有責任回答你的疑問。”
這時,他的耳旁響起那個淡淡的,似乎對一切都無所謂的女聲:“如果你愿意將那顆心臟送給我的話,我可以為你解答。”
他瞪大眼睛,看著鳶。
這是他出生以來,第一次如此失態。
“你不是……已經將它拿走了嗎?”
他不解,都已經把那顆魔族心臟搶走了,為什么還要他的同意?
“所以,你愿意給我嗎?”鳶看著他。
不知是錯覺還是什么,他感覺到鳶周身的白光淡去一些,他隱約看到白光之后,一雙尊貴的黃金瞳如夢如幻。
下意識的,他點頭:“愿意。”
“那么,我也愿意為你解答你的疑惑。”
鳶說完,從他身上移開視線,望向遠方。
海天一線處,晨光破曉,朝日初生。
他卻無心去看這人世間少有的美景,他的眼中只有白光之中那個朦朧的人影。
“我喜歡你。”
他開口,在晨光熹微之際,在萬物初醒之時,輕聲說道:“你很討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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