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果斷招手，上了那臺公交車。
整個公交車上，就兩個人。
司機是小于總。
唯一的乘客，是于偉波。
掛著燕都不存在的公交線路牌的公交車一路正常停靠公交站，我也和雙腿截肢的于偉波聊了無數個站點。
于偉波的孫子已經在國外某個隱蔽的小鎮安全降生。
雙胞胎。
龍鳳胎。
于偉波以身入局勝天半子，龍家用盡全力拆了好幾個大活人的五臟六腑才保住了他的命。
總部長街大戰，龍家被勛貴們圍攻吐出無數利益利息，一邊又被我打得吐血吐翔。
不幸中的萬幸，于偉波卻是被他們救活了過來。
但就在救活于偉波之后，羅翡書卻以于偉波雙腿壞死為由下令將于偉波的雙腿給截了。
這是龍家對于偉波的反報復。
若不是于偉波親口所說，我都不敢相信。
原本于偉波都已經活過來，只需要將息修養三五年就能痊愈。
在于偉不死龍光耀就不會賠命這個大前提下，龍家救活了他，卻沒放過他。
「他們不放過我，也不會放過你。」
「只要跟他們有仇的，統統都不會放過。」
「是我把你當做棋子下棋，你替我報了仇。我這條殘廢老命，你可以隨時來取！」
「我聯辦大總管這條老命你看不上，還有我兒子這條命。」
在跟我開誠布公的攤牌之后，于偉波把于家兩條命送給了我。
「龍家之所以如此睚眥必報，很大成分上取決于羅翡書。」
「龍天一龍戰得了怪病，深居簡出三十年。」
「為了維持龍家威嚴，龍天一會在特定的時間會見一些人，包括張士偉。」
「我費盡心思甚至動用公家資源，也沒能查到龍天一的病。」
「這是我這些年搜集的龍家黑料，其中就有你們地鏡師犧牲的資料。你拿去，或許某天能用得上。」
「我和我兒子將來必然會死在龍家手里。」
「請看在方州博物館的份上，照顧我的兩個孫子。」
「我雖然害了你，但你也是這個世界上，我唯一能信得過的人。」
說完該說的，于偉波利用聯辦大總管的身份，給方州博物館撥了最后一筆錢。
臨到下車，于偉波提足最后一口力氣告訴我最后一個情報：「小心你師父。」
「當年師隕落，你師父就在現場。」
「懸鏡人炸了鏡匣，我親眼看見你師父拿了一塊穿山鏡。」
我下了車在冰寒徹骨的大運河邊獨自佇立了好久。
于偉波的話讓我很恐懼，所以我去拜訪了老色批沐春秋，向他打聽有關于民國老燕都的往事。
很可惜的是，老色批并不認識什么姓金的民國巨擘，更不認識什么龍虎山的坤道。
于是我又去了方州家屬區，借著視察的名義和五爺聊天。
金姓是愛新覺羅改姓的第一選擇。
那個金谷修士出生在東北，十有九八就是愛新覺羅后裔。
同樣出身皇族的五爺，也沒能給我任何頭緒和線索。
其實我最應該問的人是夏冰雹。
他對民國所有劍仙修士盜墓賊三教九流人物是最了解的。
毫不夸張的說，夏冰雹就是民國大百科全書。
只是，于偉波的話，讓我太害怕。
我不怕
夏冰雹給我挖坑哪怕是殺了我，我都不會眨一下眼皮。
我怕！
看到他騙我的那雙眼睛。
入世近三年，我被人坑了無數次，早已練就了火眼金睛，也早就練成了百毒不侵。
我不在乎于偉波騙我，我在乎的是，我最親近的人，騙我。
年三十這天的凌晨，外邊的鞭炮響個不停。
在阿曈別墅地下絕密實驗室內，我用暴力破拆開高一曦的合金箱。
成功拿出高一曦鎮壓龍門逆龍失敗的穿山鏡。
這是一塊不過保溫杯茶杯蓋大小的扁平青銅碎片。
略帶弧度！
青銅碎片內部涂抹著厚厚一層未知物質污垢。
外面則是幾道玄之又玄的花紋，有些像是某種動物的圖案，又像是符文，又像極了三星堆出土的秘密青銅器上的某個紋飾。
直徑不過七公分的茶杯蓋正面，有斷裂的好幾條線條，其精準度和復雜程度，遠超三星堆青銅神樹上的幾何線條紋。
見到穿山鏡的第一眼，我就迷了進去。
雖然上面的圖文圖案符文紋飾和線條已經模糊不見，但他透露出來的那股滂沱浩大如星河倒灌的浩瀚力量叫我呼吸都停止。
入手穿山鏡的那瞬間，我的腦海中就浮現出無數玄奇詭異的畫面。
這確實是穿山鏡。
隨后，我利用阿瞳為我準備的頂級設備對穿山鏡做了實驗。
測試結果令我大吃一驚。
這塊穿山鏡竟然和透地鏡同屬一種材質。
不僅如此，穿山鏡也能吸我的血。
這個潑天大發現叫我全身都炸了毛，抖得不成樣。
聯想到石老的臨終遺言和馭鏡人徐剛的話，我心中第一次生出一個異想天開荒誕不羈的想法。
那就是，穿山鏡和透地鏡，都是從一個神器拆分下來的殘片。
但有一點我想不通。
究竟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將這個神器炸成碎片？
天一亮，我就迫不及待去了郊區落燕峰，找到正在炸化形山龍的神局隊伍，親自將穿山鏡和透地鏡埋進炸藥中。
一炮近半噸的tnt炸響，整個化形山龍被攔腰炸斷，穿山鏡與透地鏡卻是毫發未傷。
鐵了心的我下令再來兩噸tnt再炸！
命令傳出，整個神局行動隊都以為我瘋了。
炸完之后，我以神局王的身份獨自靠近化形山龍，找到穿山鏡和透地鏡，拿著連一絲印記都沒見著的兩塊碎片，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我能將異金的來歷出處都能搞明白，卻在這兩塊神器前徹底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