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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角落里的摘星院，靜的連個鬼影都瞧不見。
歸荑有些擔心了，說道：“念之哥哥，明日就是最后一天了，如果還招不齊人的話，后日去圣師殿，恐怕無法開宗了。”
“莫急莫急，會來的總是會來的，不會來的，打死他們也一樣不會來。”
陳念之瞇著眼睛。
“你到時候，別在書院丟人就行。”
獨孤般若說道。
陳念之白了他一眼，道：“有你這么跟主人說話的嗎？”
獨孤般若根本不理會他。
“有件事，你去辦！”
陳念之說著，給獨孤傳音。
“你確定？”
獨孤般若皺起眉頭，“他心高氣傲，怎么會來你摘星院。”
“你只需要將這封玉簡給他即可。”
陳念之遞出一個玉簡。
獨孤般若半信半疑的離開了。
月明星稀，歸荑都有些困了，看著空蕩蕩的道場，說道：“念之哥哥，要不咱們明日再去把那公告改改？”
“改什么？”
“加上月俸什么的，這錢我可以找我阿翁先墊吧墊吧。”
“摘星院日后弟子萬千，總不能全讓你阿翁墊吧。”
“這也是哦。”
歸荑摸著下巴，“要不……”
不等他說完，門口幾個黑影閃過，緊跟著傳來了敲門聲，歸荑一驚，道，“來人了。”
她趕緊跑到門口打開門，卻見門口此刻站著三人，看著十分眼熟。她認識卻叫不出名字來。
“幾位這是？”
歸荑立即問道。
“請問，念之先生在嗎？”
為首者說道。
“在的，在的，你們是來加入摘星院的嗎？”
歸荑生怕他們跑了，說道，“快請進，快請進。”
等他們進來后，她望了望門口，然后堵住了門，道，“小師叔就在道場里，你們進去吧。”
看著她的樣子，三人啞然失笑，迅速去了道場。
“神道院，周戎……”
“神道院，顧柏松……”
“天道院，余謙……”
“見過念之先生。”
陳念之趕忙起身相迎，道：“幾位終于來了。”
他望向門口，看到歸荑還在堵門，趕忙說道，“歸荑，你這是作甚？”
“他們……他們……”
“快去煮茶！”
“好嘞！”
陳念之回頭，笑著道：“讓幾位見笑了。”
來人正是周戎和顧柏松等大儒，周戎和顧柏松，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但這個余謙，確實是他第一次見。
幾人客套了一番，余謙立即說道：“茶便不喝了，今日前來，是胸中有幾個疑問，想讓先生解惑。”
陳念之皺眉，一旁的周戎立即說道：“余謙先生，乃是天道院八位鴻儒之一，剛剛從外地執行任務回來，聽聞先生正氣歌，便邀吾等尋到了此處。”
“天道院鴻儒？”
陳念之上下打量著。
眼前這位看著貌不驚奇，但眼中卻有著一股正義凜然的神采。
“先生請問。”陳念之說道。
“正氣歌，可是先生所作？”
“正氣歌非我所作，我只是將正氣歌傳于世人而已。”
余謙皺眉，繼續道：“那正氣歌中，所寫寫的那些事，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照先生所言，正氣歌并非是先生所作，那就是清水先生所作了？可清水先生才高，卻并未有此等氣魄。”
余謙說道，“難不成，真是先生詩中白玉京的仙人所寫？”
“也可以這么說。”
陳念之說道，“在我眼里，他們確實是仙人。”
此話一出，余謙神情立時凝重起來，那目光甚至有些嚴厲。
即便陳念之沒有說謊，可在余謙的注視之下，卻感覺自己仿佛像是說了謊一樣，這讓他感覺自己，像是在面對栗秋。
對，他的目光跟栗秋一樣，但比栗秋更加銳利，那是一種揉不進沙子的銳利。
陳念之并不慌張，反到是有些喜悅，在書院的大儒眼中，他很少看到這樣的眼神，如此純凈澄澈，沒有絲毫雜質。
“敢問先生，這世上可有鬼神？”
“子不語：怪、力、亂、神！”
陳念之一字一句。
余謙眼里瞬時間綻放出一縷精光，仿佛在那一瞬間，領悟了什么。
只是，他還有些猶豫，因為這句話，竟然是從眼前的少年嘴里說出來的。
“若不語怪力亂神，為何會有仙，為何會有白玉京？”
余謙死死的盯著他。
那雙眼睛像是一團火，燃燒著迫切和渴望，他希望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仙只是一種形容！”
陳念之說道，“殊不知一山還比一山高，或許我們所生的世界，僅僅只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一部分呢？”
余謙眼神恍惚，盯著陳念之，卻陷入了沉沉的思索之中，這一刻陳念之在他的眼里，感受到無數個念頭，這些念頭，都在熊熊燃燒。
他知道，這個答案還不夠。
于是，他走向外界，在石縫中，撿起了一粒沙，走到余謙面前，說道：“先生請看眼前這一粒沙。”
余謙目光灼灼，盯住了眼前的沙子。
雖是大儒，可周戎和顧柏松還沉浸在陳念之剛才那句話里，完全不知道此刻的陳念之，到底在做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
陳念之問道。
“一粒……沙？不對！”
余謙死死的盯著，仿佛要思索出那個答案。
他眼中的念頭之火，燒的越來越旺，仿佛要將他念頭燃為灰燼！
“不對，不是一粒沙，可不是一粒沙，又是什么？”
此刻若是有人在此，定會驚訝。
余謙或許不是書院里學識最高的鴻儒，但他絕對是書院中信念最為堅定的鴻儒，甚至連白鹿先生都說過，這世間沒有什么東西，可以動搖余謙的信念。
但此刻余謙的信念，明顯是被動搖了，且起了萬千的念頭。
他忽然盯住了陳念之，道：“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告訴我，快告訴我！”
“子曰，不可說！”
陳念之感覺到一股熱浪襲來。
那眼神里的熾熱，仿佛要將他都燃燒掉，這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在玩火。
余謙一怔，忽然間平靜了下來，只是眼中的熾熱還未消失。
他回想起了陳念之此前的那些話，而后奪過沙子，那一瞬間，在他的眼神里，閃爍出一抹湛藍色的光，這光凍結了所有燃燒的念頭。
“叮！”
冰層碎裂，冰與火在他的眼中完全溟滅。
那一剎，余謙眼神變得無比空洞，但在這空洞中，卻閃爍出了一抹光，一抹白色的光。
顧柏松和周戎怔住了，他們感覺到此刻的余謙，仿佛變了一個人，或者說，他不再是一個人。
“先生突破了！”
顧柏松和周戎異口同聲。
“我明白了！”
余謙沖著陳念之，拱手一禮，道，“多謝先生點撥。”
“你明白什么了？”
陳念之問道。
“世界。”
余謙說道，“這是一粒沙，也是一個世界，一個不同于你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