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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此卷為甲一？”
陳柏年起身，愕然的看著易先生，道，“易先生，您確定要取此卷為甲一？沒有說錯嘛！”
說話間，他的目光還瞥了一眼地上的蓮落，那意思很明白，你難道要在乎一個閹人的想法？
其余鴻儒也是凝重的看著易先生，在他們看來，當代圣師四位弟子，這位易先生是最懂人情世故的。
而且，他也是最在乎書院名聲的。
但此時此刻，他們除了驚訝之外，甚至有些失望，難道要為了秦白一個人，去得罪這書院所有人？
易先生目光筆直，就像他身上的那把劍，沒有絲毫回避：“老師許我判定此事，有任何不滿，可找老師理論！”
這理論兩個字，他說的很重，意思也很明白。
“不敢！”
陳柏年咬了咬牙，這位權勢滔天的當朝首輔很少有讓步的時候。
然而，面對這位人族圣師，即便權勢滔天，也絕不敢忤逆對方的決定。
如果這個決定沒有做出，那叫理論，如果這個決定做出來了，這叫忤逆！
身在官場這么多年，又是書院高徒，陳柏年自然懂得這一層意思。但他還是忍不住加了一句，“只是這榜單一旦放出來，恐怕書院內部，再不像之前一條心了！”
“既是為人族取士，那就要公平！”
易先生說道，“誰敢造次，我手中的劍不答應。”
他沒有拔劍，只是那目光，卻比劍氣還要寒冷，“當然，他們若是不服氣，大可將這文章公布出去，誰覺得自己有能耐寫出同樣的文章，也可改變榜單嘛！”
幾位鴻儒苦笑，莫說是書院里的那些蠢材，便是他們自己也未必能夠寫出這么好的文章，更不用說如此切題的文章。
地上的蓮落聽到此話，也終于是松了一口氣，他也被驚的目瞪口呆，沒想到這位易先生，竟然會站在陳念之這一邊。
只是他此刻站不起來，更張不開嘴，要不然鐵定要給他行一個大禮。
“何安治，送蓮落大人回去吧！”
面對蓮落投來的目光，易先生微微頷首。
蓮落的名聲他是知道的，但今日他對蓮落確實刮目相看，這跟傳言中的蓮落，可不是一個樣子的。
面對易先生點頭致意，蓮落激動的直接暈死了過去。
何安治也沒想到，易先生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他心底的一塊石頭也算是落了地，但對蓮落的態度，確實改觀了許多。
“這書院里，敢如此硬剛的，恐怕也只有栗秋了吧！”
何安治心底默念。
他想到了當初栗秋離開書院時的那一幕，說是被人皇貶去的，可其實栗秋在書院里，也并不受人待見。
他的性子太直，直的像是一把剛剛打造出來的寶劍，怎么都不愿意有半點折腰。
雖然在那件事上，白鹿先生曾力保栗秋，但最后沒能留在書院里，也是因為書院的這一派并沒有出全力。
何安治帶著蓮落離開了，鴻儒館里才開始繼續排出名次來。
前三甲陳念之所化的秦白第一，其次是東方樾，再然后是巨靈族的阿摩耶。
經過再三的考量，謝聽軒的文章被判為乙卷第一，其后是黎淵的文章，其后便是另外幾位學子，歸荑的文章，也進入了乙卷前十。
隨著天蒙蒙亮，被封印好的名冊，開始陸陸續續的傳達到各地。
最先放榜的是神都，其后才是各州，這些名冊會直接在各地的書院直接公布出來，因為此次爭議太大，同樣被帶走的，還有甲卷前三的文章，以及乙卷前十的文章，這些都將有人皇禁衛直接護送過去。
幾位鴻儒離開鴻儒館時，一眾大儒都貼了上來，想要從他們身上，探聽到什么風聲，但都被鴻儒們冷眼拒之。
而陳柏年更是拂袖離去，不愿意與任何人交談。
這讓在場的大儒，都有些奇怪，往日公布榜單之前，書院的長者們，都會透出一些風聲來，但這一次卻是密不透風。
“莫非是出了什么變故？”
“能有什么變故，異象文章就那么多，即便某些人想要改變什么，也得看那文章夠不夠格！”
“明日晌午放榜，大家回去歇著吧。”
林長生掃了遠處的顧柏松和周戎一眼，譏諷之意深長。
等到眾人散去，周戎和顧柏松等幾位大儒對視一眼，雖然沒有透出風來，但明日放榜人族能夠占據前三的可能性，依舊渺茫。
“明日再看吧，興許會有奇跡呢？”
“即便沒有奇跡，也習慣了，畢竟咱們人族的底蘊，確實不如那些異族。”
周戎苦著臉說道。
與此同時，蓮落此刻回到了人皇宮，當看到蓮落此刻的樣子時，老宮人皺起了眉頭，眼中殺機一閃。
“怎么回事？”
老宮人詢問何安治。
面對眼前這位的眼神，何安治還是有些畏怯，說道：“具體的事情，還是讓蓮落大人，親自跟您匯報吧。”
老宮人沒有說話，命人將蓮落抬走，卻沒有去治療傷勢，而是抬進了御書房。
當蓮落再次醒來時，已經在書房里了，看到四周的環境，他下意識的起身行禮，卻是一股劇痛傳來。
“禮數免了，說吧。”
老宮人開口道。
蓮落一聽，委屈的眼淚都快落下來了，但他還是咬著牙，將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敘述了一遍。
聽完后，中年人沒有任何表情，只是老宮人此刻忍不住，道：“欺人太甚！！！”
可他很快他意識到自己失言，趕緊跪下請罪。
中年人卻擺了擺手，道：“文章你看過了嗎？”
“看到了。”
“讀一讀。”
中年人說道。
蓮落根本不需要回憶，因為那太過驚訝，他隨之念了起來，當聽完前面的那一段，中年人卻皺起眉頭。
然而，當讀到那句“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后，中年人整個人的臉色，都凝重了起來。
那雙眼睛里，透著驚訝的同時，還有幾分喜悅。
這題目是他出的，然而，真正能夠入得了他法眼的，也僅僅只有那幾卷而已。
沒等蓮落讀完，中年人便打斷道：“去書院，把原卷拿回來！”
老宮人多問了一句，道：“是要前三甲，還是乙卷前十？”
“嗯！”
中年人面無表情，“都要！”
片刻后，前三甲以及乙卷前十的文章，都落到了案上，但中年人的目光，卻放在了甲一的卷子上。
即便過去了這么久，當這文章打開時，那股浩蕩的天地之威，依舊殘留在那一個如寶劍一般的字體上。
或者說，不是殘留，而是包容與其中，形成了內蘊。
中年人的目光掃過這一個個文字，眼中也更加的熱切，他不喜陳念之那狗屁開頭。
但這文章，確實深得他的心意，當他看完后，卻沉下心去，似乎還在回憶著什么。
“這世上，真有仙境是吧！”
中年人忽然問道。
蓮落不敢說話，老宮人此刻卻也息聲了。
“你辛苦了。”
中年人看著蓮落，“去養傷吧，今日之事，朕會給你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