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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氏只好按捺著,在家里生生等了兩天。
兩天以后,什么動靜都沒有,于是她便肆無忌憚地用那金條開始去給慶國公打點。
孟云霄也開始在盤算著,他接下來要往哪些官員那里走動。只要使力的方向對了,說不定他今年還能往上升一級。
黃公公親自往大牢里走了一趟。
慶國公年邁,在牢里熬得形銷骨立,卻還勉力硬撐。
而唐磊什么骨氣都沒有,整天就會說自己冤枉,是有人要陷害自己。
黃公公在慶國公的牢門前站了站,臂彎里挽著拂塵,雙手掖在袖中,朝慶國公頷首致意。
慶國公渾濁的眼看了黃公公一眼,道:“公公是來審老夫的嗎,只怕要讓公公失望了,老夫沒做過的事,從何認罪?”
黃公公道:“實不瞞國公爺,那盞金蓮皇上本來很是喜歡,天然成形、美輪美奐,據欽天監說還能運風水行氣運;可現在缺了一個角,損失的不光是一塊金,還有它可能帶來的風水氣運,因而皇上極為震怒,才早早下了旨意,定要將行竊之人處死。”
黃公公聲氣不疾不徐的,又道:“皇上等了多日,眼下耐心已經快用盡了。國公爺說是冤枉的,但那金蓮角可確確實實是在令郎的手上啊。先不說國公爺進過宮,也靠近過那金蓮,單說令郎于市井之中,公然把那金蓮角用作賭資,光是這樣,就已是死罪一條了。”
隔壁的唐磊聞言,驚惶地抬起頭來,看向慶國公和黃公公。
良久,慶國公問:“國公府將會如何?”
黃公公溫聲答:“爵位定然是保不住的,可能是抄家,再貶為庶人吧。”
慶國公無言。
他操勞了一輩子,最后卻什么都剩不下,何其諷刺。
慶國公道:“皇上就那么容不下我?”
黃公公道:“國公爺此言差矣。國公爺年事已高,又是兩朝之臣,便是頤養天年朝廷又能耗多少銀子,皇上豈有容不下一說。只是這次,確實讓皇上龍顏大怒。
“令郎拿貢物行賭一事已是不爭的事實,皇上正是考慮到國公爺為朝廷效力這么多年,不想到頭來還讓國公爺后繼無人,故請國公爺自己做選擇。”
慶國公耷拉著頭,蒼白的頭發有些凌亂,很是頹唐的光景。
黃公公最后再道:“要知道,皇上本可以將國公爺與令郎一并論罪處死的,如今可留下一個,已經算是龍恩浩蕩了。”
慶國公無言,黃公公也不再多說了,只讓牢差把隔壁的唐磊押出來。
唐磊瑟縮恐懼地往角落里縮。
牢差幾步過來,押住他的兩臂,他便開始掙扎,于絕望之中口不擇言道:“不是我偷的,我不想死……不是我……”他急迫地看向慶國公那邊,大聲道,“爹,你認罪吧!你也不想無后吧!你還有幾年可活的,可我還有大半輩子啊!”
慶國公閉了閉渾濁的眼,終是道:“下輩子,我不想再要你這個不肖子做兒子。”
正當唐氏懷揣著希望,認為這次錢夠了,肯定能打通關系,讓她父兄被赦亦或是減輕罪罰時,便傳來慶國公在牢中已認罪的消息。
供詞白紙黑字,還有慶國公的畫押,交代了他在進宮入宴之時,見那金蓮乃足金打造,又思及紈绔子嗜賭成性,使得家中困頓,于是便起了貪念,趁人不備,偷走了蓮角。
因慶國公年事已高,又是有身份地位的,皇帝命賜酒牢中,送慶國公最后一程。另剝奪國公府封號,國公府作抄家處理,唐磊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被發配往邊疆充軍,即日啟程。
唐氏奔波勞累了這么久,聽聞此噩耗,再度昏死了過去。
等她醒轉時,聽說大批的官差已經前往國公府去抄家了。
唐氏不管不顧地跑去國公府,眼睜睜看著這座曾養育庇護過她的府邸被抄得個精光,從今往后,她便連個娘家也沒有了。
若不是嬤嬤丫鬟攙扶著,唐氏站也站不穩。
后來她推開嬤嬤丫鬟,無力地跪伏在地上,悲從心來,嚎啕大哭。
想曾經,因著她是慶國公之女,也曾芳名遠揚,風光一時。
但凡京中男子,只有她看不上的,沒有看不上她的。她有國公府撐腰,任性妄為地嫁了兩任丈夫,到第三任的時候,以為自己終于尋到了良人。
萬不想,最終卻是今時今日這般光景。
娘家傾覆,所謂良人,也只是遠遠旁觀,留她獨自一個,跪在這家宅門前,悲慟不已。
到最后,國公府抄完了,圍觀的百姓散了,官兵給兩扇大門貼上封條以后也走了,只剩唐氏一個還跪伏在那里。
豆蔻進寢宮時,謝初鶯正在調墨上畫。她斜身坐在杌凳上,腰身婀娜,身段微微往前一傾,那素手描畫的動作自是萬種風情。
豆蔻道:“娘娘,國公府抄了,唐氏在國公府門前哭暈過去了兩回。”
謝初鶯筆尖兒都沒抖一下,道:“誰還沒抄過家呢。”
隨之,唐氏還得處理慶國公的身后事,而唐磊也即將被發配離京。
唐磊被發配前,唐氏得以去牢中見他一面。
唐磊很清楚現在的局面,慶國公一去,國公府一倒,他們就什么都沒有,也什么都不是。
唐磊蓬頭垢面地蜷縮在牢里,道:“我是被冤枉的。是有人設計害我。”
到現在,他便是再糊涂,也該意識到了這一點。
唐磊道:“那個姓聶的,一開始就是故意接近我,他想害我,想害我們家。”
唐氏道:“可你卻一無所知地被他兜得團團轉。你要是不進賭場,要是不嗜賭成性,他怎么害你?”
說起這些來,唐氏是痛恨他到了極點。可再怎么痛恨,也無濟于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