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閱屋!
天氣這么熱,他皮肉早已腐爛,肉白色的蛆蟲正在腐爛的地方啃食,有的從耳朵里鉆出,有的從眼眶里鉆出,爬滿了他的衣裳。
那條斷臂的血肉面,蛆蟲還在奮力地往里蠕動。
太后萬萬沒想到,殷武王送給她的,居然是這樣一副生蛆的尸體!
不怪太監們沒有察覺,只因這箱子實在再嚴整了,一絲一毫的氣味都沒有透出來。
眼下個個被嚇得面無人色。太后只晃眼看了一下,便受驚至極地失聲叫道:“抬出去!快給哀家抬出去!”
太監也感到極為惡心可怖,不得不趕緊蓋上箱蓋,把箱子抬出。
太后胃里翻騰,顫聲道:“痰……痰盂……”
嬤嬤還沒把痰盂碰到她面前,她便遏制不住狂吐了。
寢宮里的這股味道久久不散,仿佛刺激著人的每一根神經,讓在場所見的宮人們隨時都能回想起來。
太后一連吐了好幾次,宮里的太醫過來時,她已經有氣無力地躺在了床上。
到夜間時,太后連連被腦海里揮之不去的那畫面驚醒,感覺渾身不舒服,像是有蛆蟲在身上爬一般。
太后容顏不整地喚了寢宮內外的宮人,叫道:“換了,把床褥全給哀家換了!哀家身上有蛆,快,幫哀家更衣!”
實際上換下來的寢衣干干凈凈,哪有半只蛆蟲。
后來好幾天,太后一天都要更換好幾身衣服,床褥也得每天一換。身上稍有一絲癢,她便緊張不已。
太后要問殷武王的罪,結果派人去傳殷武王,傳了幾次都沒個結果。
殷武王忙得不見人影。
太后怒極攻心,氣倒了去,此事驚動了皇帝。
皇帝才把殷武王召進宮問罪,當著太后的面義正言辭地質問道:“殷武王,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驚嚇太后!”
殷珩十分鄭重又無害道:“臣迷惘。”
皇帝道:“朕問你,是不是你把那個死太監送進宮給太后的?尸體都腐爛生蛆了,你怎能臟了太后的眼!”
殷珩更加迷惘了:“臣最近顧著手頭案子,一時不知,竟還有這等事?”
皇帝道:“你怎么不知,朕聽說那箱子是你著人抬進來的。”
殷珩道:“哦,臣想起來了。”
皇帝道:“你想起什么了?”
殷珩一本正經道:“好像是有這么回事。前些日大理寺那邊問臣,太后的太監怎么處理。臣順口一答,太后的人自是歸還給太后。只是當時臣沒想起,那個太監已經死了。”
皇帝沉吟了一下,便道:“要不是朕念你近來確實要務加身、分身無暇,你出了這么大的疏忽,朕非得好好治你的罪不可!你下次不能再這么疏忽了知道嗎!朕先罰你三個月的俸祿,回去好好思過。”
“臣遵旨。”
太后躺在簾子后面的鳳床上,聽到這一唱一和的對話,氣得胸口直起伏。
等殷珩走后,皇帝在太后床邊的椅上坐了下來,安慰道:“太后息怒,朕已經好好訓斥過殷武王了,也罰他了,他下次絕不敢再犯。”
太后喘了喘,道:“皇帝這也叫罰?”
皇帝嘆道:“不然叫朕怎么辦呢,都是皇家人,鬧成這樣傳出去了也是有損皇室威嚴。太后要替殷武王的孩子滴血驗親,可那滴血驗親的水準備得又不妥當,殷武王念著太后的顏面,也沒有糾纏不休下去。”
太后深吸兩口氣,終是不說話了。
皇帝這是在提醒她,一報還一報。
是夜,殷珩與孟娬在臥房里,兩個孩子也在。
殷珩坐在坐榻邊,撈起孟娬的腿平放在自己膝上,將褻褲褲腳撩起,掌心里抹了藥油,給她揉膝蓋上跪出來的淤青。
孟娬被他固定著腿,身子便靠著軟枕半躺著。
他連著幾晚上都給她揉,那淤青已經散去一大半。他的掌心溫溫熱熱的,覆在她膝蓋骨上時,伴隨著揉的力道,泛著一股微微的酸痛。繼而熱意沁了進去,讓孟娬感覺很是舒服。
彼時兩只便在坐榻里側爬啊爬。時不時伸出小手想去扒住爹的后背。
可是爹的背影對兩只來說太高了,他倆使出渾身解數也不能順利地爬上去,便放棄了,不再打擾他們爹給娘揉膝蓋,轉而去坐榻靠窗的墻邊玩耍。
兩只哼哼唧唧的,不知在交流些什么。
孟娬一邊留意著孩子,一邊看著殷珩的側臉。他垂著眼眸,給她揉藥油時神情很專注。
孟娬道:“聽說你把太后嚇著了。”
殷珩揚了揚眉梢,道:“我有這么可怕么,能把太后嚇著。”
孟娬坐起身,伸手捧著殷珩的頭面向自己,仔細打量了一遍,一本正經地道:“確實不可怕,還挺好看的。真不明白他們怎么想的,個個見了你跟見了鬼似的。”
殷珩想了想,道:“可能我天生人緣就不好。”
孟娬道:“這也不是你的錯,皇上竟然罰你三個月的俸祿。那個太監雖是死了,可到底是太后身邊的人,不得交還給太后處置么。要怪就怪現在天氣大,容易生蛆,要說驚嚇太后,那也是那太監驚嚇的,關你什么事呢。”
殷珩道:“我也是這么想的。”
這時兩只正使出吃奶的勁兒扒著墻邊爬啊爬,幾番努力以后,終于抻著小短腿扶著墻面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為了方便平時靠在坐榻上能夠順利看到窗外的景致,因而墻上的這扇窗設得并不高,兩只伸手剛好能夠扒住窗沿。
孟娬眼角閃過兩團白花花的軟糯小影兒,她偏頭定睛一看,好家伙,兩只竟然站起來了,而且正扒著窗沿試圖往外翻呢,嘴里嘰嘰歪歪的,不知道在表達個什么。
但看那勁頭兒,顯然是無比興奮的。
孟娬眉頭一跳,哪還能繼續跟殷珩說話,趕緊夠著身去把兩只抱回來。
她一手抱不住,殷珩也伸手抱了一只。
兩只蹬著腿兒,眼神亮晶晶地望著那扇窗,嗷嗷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