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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日蓬勃,漸漸升上來了,那淡金色的晨光灑照在花園里,芳草萋萋,露水瑩瑩。
花園里的戲臺上開始斷斷續續地捏著嗓子唱腔試戲,一段一段的,將這清晨徹底喚醒,那股悠緩的韻味回蕩不絕。
孟娬在房里都能聽見外面的戲聲弦聲。
她抬手給孟姝拭了拭眼淚,孟姝隨著她的動作輕輕顫動。
孟娬在那戲聲里輕細地道:“別哭,哭花了就不好看了。”
孟姝眼淚登時如斷了線似的,不住滾落。
孟娬道:“這孟家的女兒,就是為孟家的家門榮耀而生的。你這一去,理應事事以孟家為第一考慮,你只有為孟家考慮了,孟家才能保證你以后在徐家的地位。”
她這一番平心靜氣的話,聽得孟姝小臉煞白。
孟姝如何不知,這就是當日她訓孟娬的一番話!
她眼里充滿了憤怒驚慌,開始不管不顧地掙扎起來。
她終于明白,孟娬抓她來原來是想讓她嫁到徐家去!怎么可能,她可是孟家的嫡女!她怎么能嫁給徐家那個得過花柳病的浪蕩子!
只是孟姝的手臂都扭成了麻花狀,她也掙脫不開。
綁著她的布繩不會像麻繩那樣粗糙,但是卻又韌又結實。
孟姝瞪著孟娬,極力想喊,可她費盡力氣,也只能從鼻子里發出輕微的哼聲,被外面的戲曲聲給淹沒得徹徹底底。
素日在孟娬面前油然而生的優越感和高高在上的矜傲尊貴,一絲絲土崩瓦解,最后只剩下狼狽和倉皇。
孟姝唯有用眼神憤然斥責:明明應該嫁過去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孟娬靠近她,捏著她的下顎,看著她憤然的眼神,道:“你母親好不容易找了門這么好的婚事,理應是留給你這個嫡女的。嫁去徐家以后就是做少夫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又隨時有人伺候著,多好啊。人家徐家那頭的門戶還要高出孟家一些,何況那徐公子也是獨子,肯定不會虧待你。”
孟姝拼命搖頭。
孟娬挑了挑眉,又道:“徐公子雖然得過花柳病,可后來不是治好了么,雖是樣子不好看,但對你來說也有好處。這樣他在外花心、在家納妾的幾率也就很小了是不是,如此你也不用和別人爭寵,落得家宅不寧了。”
孟姝睜大了眼。
原來她早就知道了徐家的底細……可是她卻一直不動聲色,就是為了等到今天猝不及防地把自己與她交換么!
孟娬不緊不慢地再給孟姝拭了拭眼淚,道:“等洞房花燭時,相信徐公子掀開你的蓋頭后,發現孟家嫁過去的是嫡女,一定會欣喜若狂。嫡大姑娘,你不要怕,往后他應該會待你很好的,畢竟你長得不錯,人又嬌嬌貴貴。”
這時花園里的戲聲停了停,院里也跟著靜了靜。門外的嬤嬤丫鬟聽到房里隱約的幾聲說話聲,卻聽不清在說什么,便出聲詢問道:“三姑娘在說什么,可是有什么事?”
煙兒便從善如流地淡定答道:“哦,我家姑娘方才在說,夫人送來的這些頭面首飾,真的很漂亮呢,她十分喜歡。”
嬤嬤丫鬟相互對視一眼,神色輕蔑地笑笑。
這鄉下來的果然是鄉下來的,隨便一點東西就能把她打發得妥妥的,到最后被人賣了都不知道,還沾沾自喜呢!
嬤嬤嘴上還是敷衍了一句:“那是當然,今天是三姑娘出嫁,夫人怎么也要安排周善的。”
外面的戲聲又斷斷續續地響起來了。
孟娬揚聲道:“煙兒,上妝吧。”
孟姝被放坐在椅子上,面向妝臺。
煙兒開始在臺面上搗鼓準備起來,自信滿滿地笑道:“姑娘放心,我一定竭盡所能,給姑娘梳一個最美的妝出來。”
于是煙兒替孟姝梳妝時,孟娬便和崇儀坐在桌邊吃早點。
這早點還是王府那邊剛一出鍋就匆匆忙忙地送過來的,這會兒還是熱騰騰的。
煙兒給孟姝梳頭時還是順順利利,就是涂脂抹粉時孟姝不肯配合,總是偏頭躲開。
崇儀見狀過來幫一把,一手捏住孟姝的下顎,她便痛得動彈不得,足夠讓煙兒好好地給她上妝了。
孟姝眼里時時帶著一股恨意。
孟娬支著下巴,啃著饅頭,道:“你恨什么,不是你說這門婚事好的嘛,你覺得好我就讓你去嫁啊,你不是應該感謝我嗎?”
孟娬啃完了松軟的饅頭,又吃了半碗粥,道:“不過我聽說你原本是打算嫁七皇子的,這一嫁去徐家,就沒法再嫁七皇子了。但好歹徐家和他也算近親,你們以后肯定也是會經常見面的。”
孟姝聞言,眼淚就不住地往下流。
她要嫁的是七皇子殷容,不是徐茂!
孟姝又做無用功地掙扎了一會兒。
孟楣今日也起得早,相比平時,打扮得更莊重一些。
等孟楣收拾妥當以后,就去孟姝院子里一看,不料聽下人們說,她竟然還未起身。
孟姝的貼身丫鬟稟話,道是昨個半夜孟姝就遣了話了,今日她想晚起,誰也不得吵到她。
孟楣心想,今日要見的客人多,又有七皇子親自來迎親,孟姝理應比她還要更細致一點。可眼下絲毫動靜都沒有,著實不像她平日的作風。
下人們都很守規矩地候在門外,孟楣是孟姝的親妹妹,當然能進她的屋子。
遂孟楣抬腳走了進去,見半透明的床帳垂在床榻前,透過床帳,可隱隱看見衾被隆起的光景。
孟楣道:“姐姐,該醒了呢,你要是再不起身梳妝的話,一會兒七皇子來了你可沒法見人呀。”
孟楣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孟姝有答應。
半晌,她才從孟姝的房里走了出來。
丫鬟見狀問:“二姑娘,大姑娘她仍是不肯起么?”
孟楣道:“她也不理我呢,許是昨天前半夜沒有睡好,所以這會兒才睡得熟吧。既然姐姐說不要吵到她,還是讓她多睡會兒吧。我先去我母親那里看一看,待會兒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