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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娬下了馬車,過去撥開人群一看,愣了愣。
這群人圍著的,赫然就是之前她見過幾次的那只賣藝的猴兒。但是它原本的主人已經不在了。
這只猴兒流落街頭,渾身臟兮兮的,就剩下那雙眼睛亮晶晶、水汪汪的,驚慌地看著這些圍著它的人,發出絕望的嘶叫聲。
其中一人還拿著繩子成功地套在它的脖子上,旁邊有人在憤憤罵道:“這畜生,不僅偷東西,還橫沖直撞,我看不如打死它算了!”
他這一說,邊上紛紛有人應和:“對,打死它!”
另有人道:“打死太可惜了,聽說猴腦兒是道不錯的菜……”
普通老百姓有誰吃過猴腦兒?不由都覺得這太喪心病狂。
還不待孟娬出聲,那猴兒一扭頭就看見了她,不顧自己脖子被繩子緊緊套著,便卯足了勁兒想往孟娬這里奔。
孟娬忽而想起,第一次在街頭遇到它時,它活蹦亂跳的,惹得街上的百姓們笑聲連連。等圍觀的人們散開以后,它便蹦到孟娬面前來,還把一朵花別在孟娬的耳邊。
它本該是一只極聰明活潑的猴兒,可惜跟錯了主人,如今瀕臨絕境,向孟娬發出最后一絲希冀和求救。
孟娬想,它很有靈性,和她也算有緣分。
就在那只猴兒要被生生拖走,或打死或剖腦兒時,孟娬出聲道:“它偷了什么東西,我賠吧。”
拖猴兒的人看著她,道:“這畜生不僅偷了吃的,還抓傷了我們,你也要賠嗎?”
孟娬道:“我賠。下次我保證它不會再在這街上作亂了。”
于是大家商議了一下,決定接受孟娬的賠償,把這猴兒交給她處置。若是他們自己處置了,無非是打死這個畜生,于自己并沒有絲毫好處;但現在孟娬愿意賠錢給他們,他們當然樂于接受。
孟娬自己帶的錢不夠賠的,又來找旭沉芳借了一點。然后他們收了錢,就把套著猴兒腦袋的繩子交給了孟娬,還不忘提醒孟娬,它的爪子尖得很,要謹防它抓撓。
孟娬牽著它,低頭看了它一眼,它也仰頭看著她,兩眼淚汪汪的。
孟娬輕輕扯了扯繩子,道:“跟我走吧。”
它仿若聽得懂人話,果真不再抗爭,乖乖地跟著孟娬走向馬車。
夏氏透過車窗看見了那猴兒,覺得它可憐,但是又有點忌憚它。孟娬便先將猴兒塞進旭沉芳他們的馬車里。
那猴兒對旭沉芳不熟,但是卻還識得殷珩,進了馬車后,就默默地待在殷珩的輪椅邊。
夏氏忐忑地問孟娬:“阿娬,那猴子……”
孟娬想了想,道:“它是個可憐的猴子,我還不知道要怎么辦。咱們先把它帶回去洗洗,它要是想回山里,就把它送回山里去。”
夏氏點點頭,表示同意。
到了家門前,孟娬去牽那猴兒。猴兒進孟娬的家門時,還怯生生的,站在門口踟躕了一會兒,抬腳伸進門檻,但又縮了回去。
孟娬又扯了扯繩子,道:“進來啊。”
猴兒才跟著她一同進去。
夏氏去燒水,孟娬把繩子解了,看看它身上的傷勢。
這猴兒身上有多處擦傷,毛發下面隱隱可見血跡。
很快夏氏就燒好了水,旭沉芳把水拎出來倒在一個木盆里。孟娬探了探水溫,讓猴兒進去坐著。
她給它洗澡。
起初這猴兒警惕著,孟娬往它身上澆水時,它還抖了一番。但隨后適應了,孟娬往它亂糟糟的毛發上抹胰子,一通洗下來,水都洗黑了。再換了一盆,才總算洗干凈。
而這猴兒洗完澡后,整個煥然一新。它的毛發呈金紅色,相當漂亮。然后孟娬再給它處理身上的擦傷。
旭沉芳還有自己的事要處理,便不久留。只是他走的時候,孟娬叫他等等,隨后她進房里拿了錢出來還給旭沉芳。
旭沉芳看著手心里的銅錢,愣了愣,道:“阿娬,你非得要跟我這么客氣么?”
孟娬道:“問你借的就是問你借的,有借有還,再借不難。”
旭沉芳笑了笑,挑眉道:“也好,那我權且就收下了。”說著他便走出孟娬的家門,在門口頓了頓,又回頭笑睨著孟娬道,“對了阿娬表妹,那城外的棉花地你看……”
他還沒說完,孟娬立刻就打斷他道:“我沒有辦法!沒有沒有!”
旭沉芳笑了兩聲,轉身而去。
夏氏原以為猴子的性情是很乖張囂野的,她起初還有些怕。但給它洗過澡后,它看起來不僅漂亮,而且性格也很乖順。
最重要的,夏氏發現它極通人性。
第二天早上,夏氏起床去廚房做早飯,彼時孟娬還沒起床,早飯通常是她一個人做的。她忙著鍋里,又要看著灶里,兩頭難以兼顧。不想這時候猴兒也進了廚房來,夏氏手里還拿著湯勺,有些緊張地和它面對面。
猴兒看起來也有些緊張,在和夏氏對峙片刻以后,它順著墻根繞開夏氏,到那灶膛前蹲著。一邊瞅著夏氏的神色,一邊撇了柴枝往灶膛里放去……
夏氏愣住了。
猴兒撓撓頭,又往里面放了一根。
夏氏回過神來,繼續用湯勺攪著鍋里沸騰的湯汁。
這猴兒約摸是昨晚夏氏在廚房里做飯的時候,它看見了孟娬在廚房里幫忙燒火,往灶膛里添柴時的情景,知道大概需要這么做。
今早孟娬還沒起,它便自個兒來了。
夏氏見火候差不多了,就叫猴兒別再放了。
繼而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她怎么跟只動物說起話來了,說了它也聽不懂啊。
可哪想,猴兒果真就不再往灶膛里塞柴火了。
夏氏和它大眼瞪小眼,它又撓撓頭,夏氏倏地就噗嗤一聲笑了。先前的所有緊張都煙消云散。
孟娬起床洗漱過后,見夏氏正準備把早飯擺上桌。她也正準備來幫忙的,卻震驚地看見夏氏端著粥出來,旁邊跟著的猴兒還幫忙端著一碟新烙好的餅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