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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珩道:“旭家是做生意的,他想回去,自然得用生意上的手段。阿娬,這人也不是表面看來的這般簡單的。”
旭沉芳給孟娬的印象,一直就是紈绔和騷包,現在看來也不盡其然。
孟娬發現自己并沒有對他的隱瞞有多生氣,知道自己要什么和知道怎么做,總比風流紈绔要好啊。
這幾個鄉連成一片的地方,應該是高梁的集中產地了。按照孟娬往年的記憶,往年里都是等高梁收割以后,城里才有人不慌不忙地來收購。
來收購的無疑是旭家占了大頭。
而這一次旭沉芳提前到這個地方來守著高梁成熟,一收割回來便入了他的倉。到時候旭家再來人,則會撲了個空。
旭沉芳這是在跟旭家搶生意啊。
孟娬加快了腳步,她得回去仔細問問旭沉芳。
孟娬家里有一口大水缸,平日里生活用水都從里面取。
只不過取水簡單,想往水缸里挑水,卻要來回挑好幾趟。后來孟娬覺得用殷珩的輪椅好運水,便讓李木匠又幫她專門做了一個運水的輪車。
這樣一來,不用孟娬親自去,夏氏也能把水運回來。
鄉里人覺得這個工具好使,也找李木匠幫忙做,沒錢做的,便偶爾串個門來借,歸還的時候也都很及時。
今天孟娬不在家,夏氏便自己推著輪車去鄉里的井口打水。
她才打到一半,就遇到其他人也來打水。
彼時夏氏剛把一只空桶拴在轆轤的繩子上,搖著轆轤把水桶送到井下去。清脆的水聲在幽井內蕩開響起。
夏氏見有人來,草草回頭看了一眼,本想打個招呼,可看清來人以后,臉上的表情又有點僵。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孟大家的孟絮絮。
之前孟絮絮幾次三番上門找茬兒,夏氏對她也不會和顏悅色到哪里去。
孟絮絮挑著水桶過來,夏氏兀自打滿一桶水提起來,放在輪車上,又拿了另一只空桶轉身去打水。
孟絮絮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對夏氏的背影陰陽怪氣道:“孟娬不是能耐嗎,怎么卻讓二嬸自己來挑水呢?”
夏氏道:“要是沒什么能耐,一輩子就只能挑點水干點雜活。”她把另一桶水也搬上輪車,看了孟絮絮一眼,又道,“像我這樣。”
孟絮絮饒是再遲鈍也聽出來了夏氏話里有話,意思就是說她沒有能耐只能來挑水了唄!
孟絮絮氣得夠嗆,按照她以往的脾性,一定會野蠻地上前把夏氏的輪車和水桶給推倒,而這一次她盯著水桶里那清澈蕩漾的井水,硬是生生忍住了,擠出一抹扭曲的笑,咬著牙道:“二嬸說得是,我以后可不能像二嬸這樣沒出息!”
夏氏道:“這一挑水也很重,你當心些,可別連挑水都挑不好。”
說著夏氏便推著輪車往回去了。
孟絮絮恨恨地看著夏氏的背影,臉上的表情陰狠歹毒,低低咒罵道:“都去死吧!”
夏氏回來后,日頭漸高,天兒也熱了起來。
眼下就她一個人在家里,她想著一會兒孟娬和殷珩、旭沉芳回來,免不了要受熱,便著手用新打來的清澈甘冽的井水熬了解暑茶,等他們回來喝杯茶解暑也好。
旭沉芳跟孟娬、殷珩兩人不同路,他一出了家門就不知去什么地方轉了,比孟娬和殷珩先一步回來。
只不過孟娬是看著他進門的,旭沉芳前腳一回,孟娬和殷珩后腳就回了。
孟娬正有事問旭沉芳,一進門便看見夏氏端了一碗解暑茶給他,旭沉芳笑瞇瞇地接過,贊道:“表姑媽真是太好了,我這會兒又熱又渴,這茶湯真是救人命啊!”
夏氏笑道:“就你貧嘴。”
說著她抬頭看見孟娬和殷珩進來,又道:“阿娬回來啦,我再去舀兩碗茶來,上午熬好的,這會兒攤涼得差不多了。”
孟娬道:“謝謝娘。”
夏氏進廚房去了,孟娬把殷珩推到屋檐下的陰涼處,轉頭看向旭沉芳,還來不及說句話呢,旭沉芳就捧著茶碗喝了一口茶,十分享受地嘖嘖了兩聲,嘆道:“啊,舒坦!”
然而,話音兒將將一落,回應的卻是廚房里冷不防響起的一道碗摔碎在地上的聲音。
孟娬移步到廚房那邊去,道:“娘,怎么……娘!”
聽孟娬的語氣不對,殷珩和旭沉芳皆是一愣,當即跟著去到廚房。
“娘,你怎么了,娘!”
到門邊一看,見夏氏正暈倒在地上,一邊是碎得到處都是白瓷碗,孟娬喚了兩聲喚不醒,正將夏氏的身體搬起來。
旭沉芳立刻進屋,不由分說,把夏氏抱起就匆匆出了廚房,一腳踹開夏氏的屋門,把人抱進去放在床上。
夏氏之前的臉色就有點發青,可是在陽光下看不大出來,而旭沉芳和孟娬他們也沒太注意。
可眼下,在室內,她的臉色變化得非常明顯,不僅臉色發青,兩只眼窩更是很快就青得滲黑!
孟娬平日里饒是再冷靜,此刻也是心神紊亂。她慌忙拿起夏氏的手腕就摸了摸脈象,脈象是又亂又弱,分明是中了毒的癥狀。
夏氏身上無傷,定然是毒從口入。奈何她現在牙口緊閉,毫無意識。
孟娬沖回自己房里,拿了銀針來,當即幫夏氏施針,腦子里飛快地掠過家里僅有的全部藥材,一個個念出藥名。
殷珩轉頭就去找藥。
孟娬銀針下去,不消多時,夏氏臉上就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而后一歪頭,就吐出了一些湯汁。
殷珩很快找了藥出來,來不及慢慢熬煮了,用石缽搗碎兌了水先給夏氏灌下。
這頭還沒捋順,身后又是一聲梆地悶響。
孟娬滿頭熱汗地回過頭去看,見旭沉芳也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不過他眼窩里泛開的烏青比夏氏要輕許多。
孟娬頓時明白過來,是那解暑茶!
夏氏在他們回來之前可能先喝了解暑茶,而他們進家門后看見旭沉芳也喝了。
孟娬把藥湯交給殷珩,道:“阿珩,你來幫我給娘喂藥!”
她連忙走到旭沉芳身邊,旭沉芳沒有夏氏那么嚴重,還殘存著些許神志。孟娬拍了拍他的臉,他眼睛依稀瞇開了一條縫。
現在必須要讓他和喝進去的茶湯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