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高一鳴公司樓下的時候，程煜也受到了吳競的微信。
停好車，程煜看了一眼，吳競收到李大力最后的QQ留言的時間，是四年前的九月十六日。
這幾乎意味著，李大力在那之后的幾天之內，就離開了中國。
而這一點，程煜又給老卞打了個電話，詢問他關于李大力離開中國的那張機票的具體時間。
九月十八日。
這已經可以徹底證實，李大力是在國內給吳競留的言了，只不過吳競跟程煜說過，他其實很少會開QQ，所以導致他看到李大力的留言時，已經過去了好幾天。
程煜揣摩，李大力當時可能是想跟吳競聊聊，說不定還會約他見個面，吃頓飯做個告別什么的。
但由于吳競沒能及時回復，導致了李大力就這么孤身上路了。
從正常的行為模式去推測，李大力給吳競留言的時間，應該是他剛剛跟對方接觸，對方承諾給他搭建一個研發團隊，好令其發揮所長的時候。
對方應該是找李大力要了身份證號，護照號碼等等，直接就去幫他辦理簽證等等事宜了，然后第一次申請簽證還被駁回，但對方神通廣大，立刻從智利弄了個赴外的勞務證明。有了對方公司的擔保，李大力的簽證也就不成問題了。
程煜估計，或許李大力也沒想到會這么快，畢竟，按照正常的程序，光是辦理簽證就需要四五個工作日。在當時，李大力可能也覺得，接下來他至少還有一周以上的時間來做準備，但沒想到僅僅兩天之后對方就通知他直接去魔都，然后搭乘飛機離開了中國。
這大概也就是李大力給吳競留了言，但卻沒給他打電話，邀請他出來做個告別的原因。
一個自認為還有至少一周以上時間的人，肯定不會急于一時跟自己的朋友告別，他當時應該只是想要將有人愿意給他投資搭建研發團隊的喜訊分享給吳競而已。
但時間倉促，第三天他就已經坐在去往智利圣地亞哥的飛機上了，這才導致了他與吳競竟然沒能就這件事進行一次簡單的溝通。
上了樓，前臺的小姑娘早已認識程煜，直接將其領到了高一鳴的辦公室里。
“少爺，您這是又要我為您做點兒什么？”
“找個技術人員來，最好是精通IP追蹤的人。”
高一鳴一愣，急忙道：“少爺，咱有什么事兒還需要用到黑客手段？”
“沒你想的那么玄乎，就是研究所有個工程師，失去消息四年了……”程煜簡單的將李大力的情況跟高一鳴敘述了一遍。
高一鳴摸著下巴說：“這還真是挺奇怪啊，關鍵是，對方不管是要讓李大力做什么，為什么要斷絕他跟外界的來往呢？難不成是要讓他泄漏以前參與研發的軍事機密？”
“你問我，我問誰去？趕緊的，找個技術人員來。”
高一鳴拿起桌上的電話，吩咐了一聲，點名讓一個叫小聶的人過來了。
不大會兒，門被推開，一個看上去頗有幾分憨厚，或者說的更直白一點兒就是有點外表中二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高總，您找我？”說話間，小聶還推了推臉上那厚重的黑框眼鏡。
程煜打量著他。
上身一件紅灰的格子襯衫，下身是水洗布的土黃色的休閑褲，一雙款式很有年代感的黑皮鞋，怎么看都是程序員標準的形象。
“有件事要你幫手……”說著話，高一鳴找程煜拿過了那張名片，將名片背面的地址給了小聶，“這個網站的后臺地址，以及登錄名和密碼，你上去看看，一共有多少個不同的IP地址。”
小聶也沒多問，接過那張名片，當仁不讓的就坐在了高一鳴的座位上，然后直接在電腦的瀏覽器上輸入了網站后臺的地址。
十指如飛，很快驗證過了密碼，進入到了網站后臺。
很簡單的操作之后，小聶就調出了訪問過這個網站的所有IP地址。
“IP都在這兒了，你們要我查什么？”
程煜道：“先把這些IP地址做個區分，看看有沒有來自于非吳東地區的，最好是能直接找到國外地區的IP地址。”
小聶：“哦。”繼續十指如飛，嘴里碎碎念道：“這就需要寫個簡單的程序進行一次大范圍的遴選了，IP地址不算多，但也有幾萬條，覆蓋了幾乎五年的時間……”
也沒花多長時間，小聶就寫完了那個小程序，敲入回車之后，程序開始運轉。
很快，那些IP地址就經過了初步的遴選，吳東本地的登錄IP被全部刪除了出去。
“搞定了，差不多還有兩千多條非吳東地區的。”
“還有這么多？”程煜有些訝異。
小聶說：“雖然這個網站被訪問的次數很有限，但網民總是來自于四面八方的，能從幾萬條縮減到兩千多條，已經非常少了，這只能說明這個網站足夠私人，基本上都是吳東的本地人才會知道。這是哪家店的官網？也不對啊，就算是一家小店的官網，五年時間才幾萬人訪問過，這效率也太低了。這店早該關門了啊！”
“這個網站的地址，一共就只有兩個人知道。”
“啊？”小聶愣了愣，再度扶了扶臉上的黑框鏡架，口中喃喃道：“那還算是訪問的有點兒勤啊，五年幾萬條，一共才一千多天的時間，每天都好幾十次訪問呢。咦，不對，這些IP地址，有差不多一多半都是在四年前訪問的，近四年的時間比例占了只有不到百分之四十。三萬條一年，每天一百多次啊……”
程煜心道這倒是跟陳歡所說的吻合了，他又說：“你說的是總數，還是剩余這兩千多條里的時間？”
小聶說：“差不多啊，總數也是百分之六十多集中在頭一年，遴選過后的這些，也是百分之六十多集中在頭一年……”
程煜微微一愣，隨即道：“那就是說這些IP地址是包括后臺登錄的咯。”
“那肯定是的，后臺和前臺其實是一套系統，這是個嫁接在一個網絡空間提供商的網站上的二級頁面，后臺是三級頁面，無論訪問的是前臺還是后臺，都會被記錄到整個二級網址之下的。”
“能分得出哪些是后臺登錄的，哪些是前臺登錄的么？”
“這個簡單。”小聶一邊說著，一邊運指如飛，手指簡直要形成虛影，程煜一邊看一邊咋舌不止，心道這果然是單身了二十多年的手速。
也就是分把鐘的時間，小聶又將所有IP地址區分開來，他說：“前臺訪問一共四萬五千多條IP，后臺一共才四千多次。咦，有趣了，前臺訪問這四萬多條，只有不到八千條是來自于四年以內的，超過百分之八十多都來自于頭一年。而后臺那四千多條，倒是平均一些，反而是最近兩年，占了百分之五十多，頭三年只有百分之四十幾。”
程煜簡單的琢磨了一下，也就明白了。
后臺訪問，是陳歡的杰作。
她每天基本上都是固定的時間固定的次數訪問后臺，目的是上傳孩子的照片和視頻，次數或許每天不一樣，但以年為單位，就差不多會是比較平均的。
最近兩年之所以高，應該是陳歡發現這些照片和視頻根本就沒有被訪問過，這意味著李大力沒有再上過這個網站，所以她增加了訪問后臺的次數，想看看李大力究竟什么時候會回來看一眼。
這也有李大力的親戚找她打聽李大力下落和聯系方式的原因，雖然當時陳歡報了案，此后就沒有跟進下去，但完全置之不理是做不到的。
是以最近這兩年反倒訪問次數要比頭三年更高了。
“前臺的訪問IP當中，有沒有在四年前的九月十八號之后的？”
小聶聽到程煜的話，立刻拉動右邊的滑條，一拉到底，掃了一眼。
“咦，居然只有五十多條……”小聶逐一查看著，很快說道：“五十多條是分兩天訪問的，第一天四十多條，第二天只有八條……分別是九月二十日和九月二十一日。九月十九號這天沒有任何訪問記錄……”
程煜點了點頭，心道看來李大力出國之后，還是進行了訪問。
之所以九月十九號沒有訪問記錄，是因為當時他在飛機上，以及各種轉機的途中，根本就沒時間，也沒有機會訪問這個網站。
而二十號和二十一號，他應該是到了馬島了，又得到了電腦和網絡，所以進行了網站的瀏覽。
小聶依舊在瀏覽那五十多條訪問記錄，嘴里碎碎念的說著：“二十號后臺有上傳記錄，一共八個文件，每個文件……
咦，居然總共只有二十一條訪問記錄。我再看看……
哦，十九號，有七個文件被后臺上傳，這七個文件的訪問也是二十號發生的。一共二十三條。這就對了，二十號的四十四條訪問記錄，全都找到了。二十一號……
奇怪了，二十一號一共有九個文件被上傳，可居然只有八條訪問記錄……
嗯，最后上傳的那個文件，沒有被訪問過。”
程煜每每想插嘴，都被小聶打斷，小聶仿佛進入到一個完全忘我的境界，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完全無視了程煜的存在。
“這不符合這個訪問者的訪問習慣啊，我看看，二十一號的九個文件，幾乎是同時上傳的，為什么他只訪問了其中八個，并且還都只有一次訪問呢？我查查……”
小聶往前翻看，嘴里繼續叨逼叨：“越往前上傳的文件訪問量越大，嗯，但是當日訪問，基本都在兩到三次左右，時間還挺固定的，都是晚上九點到十點之間。
這就更奇怪了，保持了超過一年的時間，每天都會訪問這個網站，多數時候都是在訪問當日上傳的文件，但隨著以往上傳的文件數量增多，開始有選擇的進行過回訪，到九月，每天的訪問次數幾乎達到了兩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