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將軍在閩州建龍王廟,除邪道事件,可謂大快人心。
當然,事情的真相不可能在平民百姓之間傳開,在閩州百姓看來,盧將軍不愧是平民出身的,和他們一樣信仰龍王。
因為是盧將軍帶回的女官團隊,讓本來就受百姓信任的女醫護們,越發受百姓尊敬。
一聽都是皇后娘娘麾下,百姓對女官比對官員要信任多了。
女官們不辭辛苦,在禁軍的陪同下走訪鄉鎮,向百姓科普沿州地區海風暴雨頻繁的原因。
女官下鄉之時,總會給村民發福利,糧食、藥品等等,再加上女官都戴著龍王廟賜的護身符,哪怕最偏遠鄉村的愚民,也會信任她們。
自從盧將軍回來,一掃閩州之前的風氣,各種邪巫祭祀,生病不看醫師而是喝符水。
官府組織清掃衛生等工作,百姓不愿參與。
官府做開渠修路等基建工作,百姓會說影響自己村落的風水,全力反對,導致基建工作一直不順。
總之就是,之前百姓對官員是不信任的,只信任各種神靈。
而現在,有了龍王法會事件,那些斂財蠱惑百姓的邪道,被盧將軍全淹死在海中。
漏網之魚自然也是有的,但隨著龍王廟成了唯一的真神廟,女官和醫護人員到達鄉鎮,那些邪道再難有所作為。
隨著時疫被醫師們研制出特效藥,免費救治染病的百姓,皇后娘娘的聲譽在閩州,成了除了‘龍王’之外,最受尊敬的人。
盧將軍對自己此行非常滿意,不光完成了皇后交代的殺邪道,全面禁止活人祭的任務。
最重要的是,他真的為家人做出的貢獻。在他看來,改善家鄉的基建,修路開渠也好,修碼頭引進富商開工坊也好。
對閩州都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就連醫護救人,也只是救活一人而已。
只有讓百姓真正地認識到,神靈救不了他們,不再受邪道蠱惑,才能真正地救閩州。
皇上要盧將軍將此事寫成折子,皇后則讓他找女官一起,詳細寫成報告書。
給沿海州城的官員們一個成功案例,看到沒有,沒動槍沒動炮,沒恐嚇百姓,沒用強權鎮壓,沒鬧的人心惶惶。
而是用另一種毫無破綻坦坦蕩蕩的陽謀,完成了這個艱難的任務。
民間邪教組織是屢禁不絕,一面大刀闊斧地砍邪教教眾是必要的,但更重要的是,要讓百姓明智,知曉其中危害,如此才能杜絕。
經此一事,凌墨蕭越發認識到,女官和醫護團隊的重要性。他跟冬素商量,明年的女官考試,多招兩倍的人員。
另外給醫護學院增加經費,既然余大魚在江南經營醫院這么多年,有了基礎,那就在江南辦分校,由余大魚負責。
冬素自然同意,別看幽州的醫護學院學生多,但對于大夏來說,那是杯水車薪。
許多縣、鎮至今沒有醫護駐點,因為醫護人員嚴重不足。
只能去時疫頻發的州城駐守,她相信,若天下各所縣鎮都有醫院,那將大大減少嬰幼兒夭折率,同時提高人口壽命。
這邊凌墨蕭才下旨表揚盧將軍,朝廷都知道盧將軍回鄉休假,還辦成了這樣一件利國利民的大事。
緊接著就收到去嶺南的白師傅的信,嶺南爆發的不止天花,還有痢疾,其中一個縣還出現了鼠疫,這個縣已經被官府封瑣起來。
總之,嶺南的瘟疫情況非常嚴重,白師傅來了嶺南才知道,其實這幾年嶺南時有瘟疫爆發。
但官府為了政績,會盡力掩藏真相,只要傳播沒超過三個縣,就不會上報。
更讓白師傅氣憤的一點是,嶺南大多是百越人,而百越人仇視漢人,因語言不通,風俗不同。
百越人幾乎不與漢人往來。在這種情況下,官府是有義務教化百姓的。但嶺南的官員選擇卻是,完全不將百越人視為自己的子民。
白師傅質問為何瘟疫不上報,官員理所當然地道:“死了一些百越人而已,我們漢人百姓沒有感染多少,為何要上報?”
白師傅告訴他,陛下早就說了,凡是在大夏境內的人,都是大夏子民。
在北境,連舊時北疆的牧民,陛下都視其為子民。你竟敢說百越人不是大夏子民?
白師傅說,嶺南的官員多是遭貶來的,只想糊弄三年好遷到別的地方任職,沒一個有進取之心。
幽州的政令傳到嶺南,從上往到傳到縣里,都得半年。
糟點過多,白師傅只是個醫師不想吐槽官員,唯一讓她欣慰的是,官員對醫師的工作還算配合。
能不配合嗎?保護醫師的可是禁軍啊!
目前她已經將天花成功隔離,試用牛痘疫苗非常有效,但還需要看看后續會不會復發,她預計要在嶺南呆上三年。
另外,她自己也種了牛痘,且直接跟天花患者接觸來醫治。
也是因為她這樣大無畏的精神,讓那些官員敬佩不已,才徹底配合她的工作。
另一個好消息是,當初娘娘給的溫酒取青蒿素的配方,經過兩年的研究,也取得成果。對治痢疾很有效。
目前嶺南的痢疾和天花都得到控制,唯有鼠疫,那個縣的人,已經死絕了。
官府封了縣城,挖了萬人坑,將所有染病的死尸都火化了。
她唯一打聽到的是,當地缺少食物,蛇、鼠、蟲都是當地人的口糧,發生鼠疫的情況屢見不鮮……
這封信寫得太過沉重,讓有治療天花和痢疾的特效藥,都顯得沒那么讓人高興了。
白師傅從不在乎虛名,她心喜于朝廷支持她,給她加上諸多名聲,因為那能幫她能更廣泛地傳播醫學,收徒行醫,救下更多的人。
來到嶺南之后,看到的是瘟疫頻發的人間地獄,她哪里還有心情去想,自己成功研究出牛痘疫苗和痢疾特效藥的事。
看完這封信,冬素的心情跟白師傅一樣沉重,有那一瞬間,她的本職工作差點戰勝現職工作。
她都想啥也不管,也去嶺南和白師傅一起治理瘟疫。
凌墨蕭就鎮定多了,做為皇帝,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嶺南的現狀。
因為大夏自立國以來,嶺南一直就是流放之地,官員是被貶去的,當地的漢人多半都是流放的。
百越人是嶺南的原著民,仇視漢人,他們多是以宗族的形象群居,不服從漢人的政令。
當然,官員也不想管他們,只要不聚眾鬧事,不跟交趾等小國勾結就行了。
與先帝不同的是,凌墨蕭親眼看到幽州這個邊關之城,發展成了北境第一州,如今還成了京師。
而海商的興盛,只要朝廷不再禁海,注定大夏要多建海港,也注定沿海州城會大力發展。
所以哪怕如今的嶺南還是煙瘴之地,但未來總有一天,嶺南的海港會成為整個南洋最大的海港。
這幾年國庫豐盈,海上三個小島國已經平定,只等涼州謝大將軍平定蕃人,凌墨蕭就準備全力往南發展。
特別是他看過冬素的那張大地圖之后,南洋一帶的群島,早晚要歸入大夏版圖。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嶺南的瘟疫能得到控制。
而現在醫護學院研制出天花和痢疾的特效藥,不光能治好嶺南的瘟疫。
也意味著,困擾漢人千年的時疫,都能得到控制。
以后朝廷再也不會怕,一場時疫造成無數百姓死亡了。
時疫可是不挑地方不挑人的,便是京師也常有時疫爆發,帝王之家感染時疫一樣會死。
至于白師傅信上說死了一縣人的鼠疫,凌墨蕭相信,給醫護學院時間,有冬素和白師傅,總有一天能研制出特效藥。
而現在,他要依約定,給白師傅建藥王廟,著書立傳,流芳百世。
同時將醫護學院提高到太醫院等同的地位,與國同休,從今日起,大夏國祚一日,醫護學院便存在一日。
當然,凌墨蕭相信,等醫護學院多開幾家分院,而醫院開遍所有州城,女醫護們的駐點遍布縣鎮。
便是哪一日大夏凌氏皇族被人取而代之,也影響不到醫護學院。
當圣旨傳到京城的時候,百官是即歡喜醫學院治理了嶺南的瘟疫,還有了特效藥。
又感嘆這陛下都南巡了,也沒忘給他們增加工作量。
醫護學院和太醫院平起平坐,那就意味著以后需要戶部給資金,不能再走皇后娘娘的私庫了。
看陛下這打算,爆發時疫是要給百姓免醫藥費的,另外聽說那疫苗是能提前吃藥,便能預防某種時疫。
這個藥要是也免費,那一年醫護學院所花費的錢,將是一個天文數字啊!
戶部的官員都不敢算這個賬,感覺一算就想哭。
如今因為海商,國庫前所未有的豐盈,但花費也大啊!
一個海軍,一個墨門軍工坊,那就是吞金獸,多少金、銀往里填都不夠。
如今再加上一個醫護學院,戶部頓時覺得討好皇后娘娘很有必要,娘娘的私庫撥一點,就能大大緩解戶部的壓力。
卻說冬素一行在翼州就留宿了兩夜,便發生了這么多事。
讓她有一種,這一路南巡絕不會太平的感覺。
她本來不想關注土改制,不得不給女官下道懿旨,就她們暗中查到各地士族不服土改制的有哪些?
她得提前預防著,若某個州城的反對聲太大,干脆就不帶孩子們進去了。
可能是凌墨蕭鐵腕對付陳家的消息傳開得太快,這一路所經過的州城,都沒再遇到陳家這樣的情況。
不過就她看女官的密信,很多士族都是聽聞陛下的車隊即將過境,才趕緊補稅地補稅,上繳田地的繳田地。
再不找任何理由,極力配合官府的工作。
力求在陛下到達州城時,交上一份完美的答卷。
冬素這下是真的確認了,士族將再無反抗皇權的能力。
士族們很清醒地認識到,火炮面前,一切武力都成了炮灰。
先帝一輩子都沒達成的目標,凌墨蕭登基幾年便達成了。
從此之后,君主將達到前所未有的集權狀態。
不過也許是因為旅行太累,加上冬素總操心孩子,這一路她并未能如出發前所想的。
每到一州城,便帶著大寶小寶游覽當地風光,看看女官和部下機構執行的情況,再走訪一下民情。
想法很好,但現實是,路上坐車什么不干,就累人的很。
每到行宮,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躺著。
只讓當地的女官,和醫院的院長、學院的校長、墨門和商會的管事等人,來行宮見一面。
上報一下手上任務的進度,再聽他們匯報一下當地的情況。
讓她羨慕的是,大寶小寶的精神一直很好,不光能按時完成課業,每到一個新地方,都跟探險一樣,有用不完的勁。
凌墨蕭也是,只要到了行宮,必召集當地官員開會。
還要批從幽州加急送來的折子,看監察使的秘奏,還會去看看河道、官道、農田的情況。
晚上冬素好奇問他:“陛下不累嗎?”
凌墨蕭輕笑道,這趕路的速度,跟當年征北疆完全沒法比。
他一點也不累,并且能出京城,到各州城實際看一看江山黎民,他高興的很。
冬素羨慕地道:“看來是你們凌家基因好。”
凌墨蕭發現她很疲倦這后,白日便會帶著大寶一起議事,出行宮視察也會帶著大寶。
直到轉水路之后,冬素才有了游山玩水的狀態,她不暈船,且這個時節水路很平穩,沒有大風大浪。
三寶自從轉水路之后,每天睡覺時間變得更多。她生怕是小嬰兒暈船,但她發現這孩子睡的香,吃的香。
醒來時后跟哥哥姐姐玩的也開心,看來這點遺傳了她,也是喜歡坐船的。
大寶和小寶還是第一次坐船出行,很是興奮。沿途的風景怎么也看不膩,凌墨蕭還帶他倆去船頭看捕魚。
坐船之后的行程就變快了,若非沿途要接折子,還要見當地官員,都不用停,能直達長安。
中途停下來也不會住到行宮,直接住船上,這豪華游輪就是一座行宮。
冬素也有精神去當地轉轉,都是那年她從光州到幽州走過的州城,但情況已經大變。
當年坑坑洼洼的官道,如今全部修的寬闊結實,還裝了路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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