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寧回國的第一站，去了LM大樓。
京城初春的天氣十分干冷，她穿著杏色毛呢大衣，同色系毛呢褲，圍巾遮住了半張白凈的小臉，鼻梁上架著金絲邊眼鏡，頭發垂落，氣質清冷嫻靜。
可還是有人認出了她。
“董事長夫人……”
前臺脫口而出，一旁的主管立刻喝止，“你胡亂叫什么呢！”
“真的是她！”
前臺震驚地指著，主管看向木寧，也認出她來。
“顧董已經退位兩年多了，而且他們早已離婚了。”主管說起往事，搖頭嘆息，“當年多好的一對模范夫妻啊，簡直羨煞旁人，如今……哎，太遺憾了。”
聽主管這樣說，前臺兩個女生不禁湊在一起八卦起來。
“不是聽說她嫁到國外了嗎，她怎么回來了？”
“說來也奇怪，她跟顧董感情那么好，怎么會鬧到離婚改嫁，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啊？”
“誰知道，顧董那么愛她，為她做的那些事至今大家都還在議論，她這么辜負顧董的一片心意，還回來干什么，難不成她現任老公對他不好，回來找顧董復婚？”
“噓，你小點聲，別被聽見了！”
“怕什么，她都已經不是董事長夫人了。”那名前臺小姐看著木寧走向電梯的背影，譏諷又嘲弄道，“也不知道她還有什么臉來LM，她可千萬別想跟顧董復婚，換做任何一個男人都接受不了，我要是顧董，我就不要她。”
拋棄顧董跟別的男人跑了，這樣背叛婚姻，水性楊花的女人，誰會要？
何況顧董已經不在京城了，估計是躲著不想見她。
木寧沒有預約，但大家似乎都認出她來，因此沒有攔她。
這一路上，大概聽到一些對她的議論，她沒有理會，乘電梯來到高層。
董事長辦公室里有人，她敲了敲門，里面傳來低沉的一聲“進”。
木寧有片刻恍惚，但很快分辨出來，聲音不一樣。
她推開門，江越原本在面對電腦辦公，余光看見她，轉過頭來怔住了。
靜了足足有十秒，木寧站在門前，彎唇打招呼，“江總。”
江越將眼里的情緒掩飾好，起身招呼她進來坐。
兩人在沙發上面對面坐下。
江越低頭給她泡茶，木寧打量著四周，發現這間辦公室還是原來的樣子，一點都沒變。
唯一變了的，是她跟江越之間氣氛，尷尬且沉默。
換以前，江越早就一堆不著調的玩笑話來逗她了。
“你這次回國，是打算來接手LM的？”江越開口便問了這么一句。
只有公司高層內部人員知情，顧知胤把LM全部股份，都贈送給木寧。
她現在是LM最大的股東。
“股份轉讓協議上我沒簽字。”木寧喝了口茶道。
“那你趕緊簽了吧，把你的公司拿走，我也不想管了。”江越扯著領帶看向別處，神情略微厭煩。
顧知胤離開LM后，就甩手不管了，公司這堆大攤子就落在了江越手里。
而木寧一直沒在股份轉讓協議上簽字，公司自然還是顧知胤名下的。
替他們倆打理公司這么多年，他也累了！
怨氣怎么能不深？
木寧笑了笑，“這兩年，辛苦你了。”
“確實辛苦，這公司你跟老顧一個都不管，干脆別開了，把資產全捐了，關門歇業。”
木寧笑了笑，“執行董事的位置不是你坐著么，LM在你手里發展得挺好的。我建議別捐了，直接交給你吧。”
江越冷哼，乜了她一眼，“你來LM干什么的？跟我敘舊？”
木寧斂了笑意，捧著茶杯，垂眸盯著杯里的茶沫兒，沒有說話。
江越輕佻的看了她一眼，“找老顧啊？”
木寧仍舊沒有說話，握著茶杯的手指隱隱有些泛白。
江越點了根煙，“你來晚了，他死了，埋在西郊，你去那里祭拜他吧。”
木寧豁然抬起頭，“你說什么？”
“你不知道嗎？你結婚那天，他割腕了，一個人死在家，沒搶救過來。”
木寧埋在圍巾下的小臉十分蒼白，她搖頭，“不可能，有人說在祁藍寺還看見了他。”
江越嗤笑，“謠言你也信？我親自給他下葬的，葬禮上來了好多人，不信你去問宋恒。”
木寧還是不信，但總覺得有什么事瞞著她。
提到宋恒，人恰好就來了。
宋恒來給江越送資料，并不知道辦公室里發生了什么，推開門看見木寧，跟江越之前的表情一模一樣，也是怔了瞬間。
但還是溫和地跟木寧打招呼，“木小姐。”
“叫什么木小姐啊，應該叫威廉太太。”江越高聲戲謔了一句。
江越對木寧的不滿和怨氣都寫在眼里，是個人都看得出來。
木寧心里明白，沒有說什么，宋恒也沒理會江越的話，走進來把資料放下，“木小姐，您回來了。”
“是啊，今天剛到。”木寧看著宋恒，眼眶有些濕潤。
最后一面見到宋恒，是他在機場被歐文的人抓了，他受了很重的傷，歐文的人挾持著他，還朝他的腿開了兩槍。
“你的腿還好嗎？”
“沒傷到筋骨，已經痊愈了。”宋恒溫和給她斟茶，隨口問，“您來找顧爺嗎？”
木寧臉色白了白，“江越說他……”
宋恒剛想說話，江越踹了他一腳，“有你的事去。”
宋恒看了江越一眼，“木小姐，您別聽江少胡說什么，我先去有事了。“
剛轉身要走，門口傳來一道清亮的女聲。
“好的，好的，您稍安勿躁，這事我立馬通知江總，處理好一定給您一個滿意的答復。”
宋恒頓住腳步，目光立刻落向門口。
接著就看見陸心婷推門進來。
陸心婷腋下夾著資料，一邊持著手機打電話，一邊往里走，似乎在安撫著電話里的人，語氣十分無奈。
當她抬眸掃向辦公室，視線驀地凝固。
她看著坐在沙發上木寧，愕然愣了許久，電話那邊的人嚷嚷什么，她也聽不清了。
“不好意思，徐總，我這邊有點急事，晚點再聯系您！”
陸心婷匆匆說完掛了電話。
“寧寧！！！”
她手機都來不及收，沖向沙發一把抱住了木寧。
“臭丫頭，消失了兩年，怎么都聯系不上！我還以為你要跟我們斷個干凈，再也不回來了呢！”
陸心婷聲音里都帶著哽咽。
木寧輕拍著她的背，“你發的消息和郵件，我都看了呀，只不過特殊情況，不能給你回復，實在抱歉哦。”
這兩年，法國政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兩大家族跟總統府斗爭很激烈。
奧斯汀家族也正式跟薇拉夫人宣戰。
為了避免薇拉從木寧身邊的朋友下手，她不敢跟國內任何人聯系。
陸心婷紅著眼嗔怪，“你個小沒良心的，回來的也不說一聲，至少讓我去接你啊。”
木寧溫婉地笑了，“不想這么興師動眾，給你個驚喜不好么。”
“你倆要敘舊，別擱我這兒，外面是沒地方給你們坐？”江越沒好氣。
陸心婷抹了抹眼角，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兩個男人，輕咳了一聲，“江總，給徐總的那批貨出了問題，需要您去現場解決一下。”
江越皺了皺眉，罵了句“老東西，整天沒事找事”，掐了煙起身走了。
臨走前，又叮囑了一句，“別弄臟我的地方了，要敘舊去別地兒。”
陸心婷撇了撇嘴，“別理他，他現在越來越雞毛了。”
自從顧知胤走后，江越頂替了他的位置，要求就越來越多，脾氣也愈發暴躁。
可能位子坐的越高，煩心事越多，頗有點顧知胤那味兒了。
之前顧知胤在位的時候，他整天窩在辦公室喝茶閑談呢。
陸心婷拉著木寧起身，“走，我們去樓下咖啡廳。”
剛要走。
旁邊冒出一個聲音，“心心。”
哦，這兒還站著個人呢。
陸心婷看了眼被她忽視掉的男人，“你干嘛？我兩姐妹出去喝咖啡，你還要橫插一腳？”
宋恒立刻閉上嘴。
“你怎么對宋恒這么兇？”木寧都要說她了。
陸心婷冷笑一聲，“吵架中能有什么好臉色？”
“……”木寧識趣閉上嘴。
眼見兩姐妹挽著手出去，宋恒連忙追上去，“我送你們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