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寧聽見熟悉的聲音,心跳停了一拍,忙轉頭去看。
四方的大石柱,男人被綁在另一面,她只看見一雙修長的腿。
“顧知胤?”
“嗯。”
木寧有點激動,“你怎么樣?”
“沒事……小點聲。”
他嗓音聽起來很低啞,微弱的幾乎要被燃燒的聲音蓋過。
木寧強逼著自己冷靜下來,環顧四周,這群人是想把他們燒死在里面。
“他們為什么不直接打死我們?”
這種情況下,木寧還能問出這樣的問題。
顧知胤嘆了口氣,慢吞吞地回答了她。
“昏迷狀態下被打死,不會痛苦。”
“眼睜睜看著自己被烈火灼燒,卻無法動彈自救,大概是比較折磨人。”
木寧掙了掙手上的鐵鏈,“我們今晚真的要被燒死在這里嗎?”
“……是不是很失望,寧寧。”
木寧想了想,“還好吧,說了死也要在一起,就是有點不甘心。”
那邊靜默了很久,虛弱地說了一句。
“對不起。”
木寧一怔,“你道歉干嘛?這又不是你引起的。”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今晚……”他低聲咳了咳,聲音更加沙啞,“我……是不是嚇壞你了?”
木寧垂眸一想,“你那樣子,是挺可怕的,但我跟你生活十幾年,要真害怕你,早跑了。”
“而且如果連我都怕你,這世上誰還敢靠近你呢?”
“我是不顧一切都要愛你的啊,顧叔叔,我比任何一個人都愛你。”
顧知胤聽完沉默了很久,“寧寧,我們不會死的。”
突然火焰外圍響起嘈雜聲。
圍觀他們被燒死的幾個法國男人,似乎警戒起來,轉頭掏槍。
廠房門口沖進來一幫人,跟那幾個法國男人交火。
“這是?”
“暗中安插的保鏢,一旦我失去定位,就會出動。”
“啊……原來你還安排了人。”
木寧看著已經燒到他們腳底的熊熊烈火,“可是我們好像已經出不去了。”
突然房梁倒塌,轟地砸在木寧腳邊,她驚得叫了一聲,“顧知胤,這房子要被燒塌了。”
她說完,半天沒聽見回應。
“顧知胤?顧知胤?!”
“你該不是昏迷過去了?”
沒有聲響了。
木寧心急如焚,他怎么能在這時候昏迷啊!
有他陪著說話,她心里沒那么害怕,現在只有她一個人看著大火,她內心無助又恐慌。
大火外圍,槍戰已經結束,那幾個法國人都倒下了。
顧知胤的人要沖進來救他們,然而這時,一個沒死透的法國人趴在地上,嘴里吐著血,顫巍巍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遙控器。
“滴”按了一聲。
“轟!”
埋在化學廠的炸彈,一時間全部引爆!
轟炸聲接二連三地響起,木寧眼睜睜看著來救他們的人被炸死,有的四肢飛濺。
整棟建筑開始地震般搖晃。
碎裂聲傳來,木寧驚駭地抬起頭,看見綁他們的柱子出現裂痕。
她是學建筑的,她知道這是一根承重柱,如果這個柱子垮了,整個廠房都會垮。
“不要……”
裂痕越來越大,“轟”的一聲,柱子徹底粉碎。
木寧看著搖搖欲墜的天花板,又低頭看了看手上的鐵鏈,心想今晚真的要死在這里了。
就在天花板碎裂開,砸下來的那一刻,木寧絕望地閉上眼。
突然,她感覺眼皮上一暗,滾燙的呼吸噴灑在她脖子上。
木寧豁然睜開眼,是一具身體籠罩在了上方。
“顧知胤?”
“噓……我現在沒力氣回答你。”
木寧看著他蒼白冷峻的臉上都是血,驀地紅了眼眶。
顧知胤跪在地上,手掌放在木寧臉頰兩側,身體撐在她上方,用身體替她擋住砸下來的石塊。
他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眼神沒有什么情緒起伏,卻無比堅定。
四周,房梁、石塊簌簌往下掉落。
有些碎石,砸在了他的背脊上。
他的臉色越來越白,卻一聲不吭。
木寧聽見了石頭砸在他身上的悶響,像是砸在她心坎上一樣,難以忍受的鈍痛。
她紅著眼問,“疼不疼?”
顧知胤白著臉命令她,“把你的腿縮起來,蜷進我懷里。”
“你別為我擋,說好要死就一起死。”
顧知胤看她不聽話,輕聲罵道,“是不是蠢,你當這是玩游戲還有重生的機會?別說什么死不死,快點!”
就算他死了,她也必須好好活著。
木寧聽話地照做。
她抱著膝蓋,整個人蜷縮進他為她撐起的一片空間里。
陰影籠罩在木寧頭頂,就像是為她撐起的一片天,替她擋住落下的巨石。
明明身上很疼,他卻勾起唇笑出來,“這具身體雖然不如從前,以后可能也不太好了,但現在還是能為你做點什么。”
“你別這樣說了……”木寧眼眶冒出熱乎乎的眼淚。
他不能替她擦眼淚,想用笑容打消她心里的害怕。
突然一根房梁落下來,砸在顧知胤身上,狠狠壓著他的背。
木寧驚叫,“顧知胤!”
廠房徹底倒塌,將他們掩埋在廢墟里。
黑暗……眼前一片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
“咳咳……”
木寧昏厥過后,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什么都看不見。
腦子一片混沌,耳邊嗡鳴,她只覺得全身都很疼。
木寧恍惚了好半天,聽見一道微弱的呼吸聲,她立刻屏息,聽見呼吸聲越來越沉重,她立刻驚喜的喊出聲,“顧知胤?!”
黑暗中傳來一聲低喘,便是回應了她。
“太好了,你還活著!”木寧發燙的眼眶迸出眼淚,“你……你現在怎么樣?”
過了很久,才傳來一道虛弱的兩個字眼。
“……別,怕。”
木寧知道,他仍撐在她上方,因為她感受不到身上任何壓力。
她仍舊蜷縮在顧知胤懷里。
木寧發現自己的手能動了,應該是石頭砸斷了鐵鏈。
她伸出了手,往上探去。
大概是一章的位置,她碰到了顧知胤溫熱的身體。
果然……
他替她扛起了廢墟。
她摸到的是顧知胤的胸膛,她能明顯感覺到顧知胤的身體,在她掌心之下顫抖。
木寧的手不敢動了,輕聲問,“是疼嗎?”
“……別碰……我怕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