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恒屏住呼吸，聽見屋外引擎的聲音，一道光從窗戶照射進來，他的心狂跳了一下，抬手擋了擋臉。
他立刻放下箱子，站起來走出門。
陸心婷低著頭在車里摸索了半天，好久沒開車了，她都有點不適應。
啟動了車子，正要踩油門，突然沖出來一個人。
陸心婷嚇了一跳，連忙急剎車。
好險……差點就撞上了。
她雙手抓緊方向盤，抬頭看見站在引擎蓋前的男人。
車燈照著他，把身形勾勒的格外單薄修長。
陸心婷瞳孔微顫，手指不由收緊，抿唇沉默地看著他。
男人在車前站了一會兒，身影晃動，他慢慢走到駕駛座，頓了下，抬起手指，輕輕敲了敲車窗。
陸心婷不想開窗，堅持十幾秒，窗外的男人站著不走，她沒處可躲，緩緩吐了口氣，降下車窗。
她看著宋恒，頭發有點長了，很凌亂，依舊是顏色沉悶的一身，皺巴巴的，顯然剛睡醒。
陸心婷笑了笑，“宋哥，你今天怎么回來啦？”
宋恒看著她精致嬌俏的臉上洋溢著笑，喉嚨驀地發緊，沉沉得“嗯”了一聲。
她摸了下方向盤，眉眼彎彎，“我來把我的車開回去。”
宋恒聲音沉悶，“你還有東西落在我家。”
“什么東西？”
“在我家。”
陸心婷靠著椅背想了想，“好像是有，可以幫我拿出來嗎？”
宋恒沉默了片刻，“自己來拿。”
陸心婷看見他不帶一絲猶豫的轉身，略微沉思了一下，朝他背影說道：“我想了下，也沒什么重要的東西，都不要了吧。”
宋恒心臟猛地一縮，背脊僵硬地頓在原地，啞聲道：“不要了？”
陸心婷面無表情的點頭，“不要了。”
宋恒咬牙，垂在身側的手不斷攥緊。
他就知道她會直接丟棄，就跟丟棄他一樣，沒有一絲不舍。
“為什么不要？”他倏然轉身，右手不受控制的伸出去，扣住車窗，“陸心婷，我給你收了，你只要跟我進去拿就行……”
宋恒一僵，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抿緊了唇，慢慢收回手。
陸心婷靜幽幽地打量著他，宋恒想保持冷靜，可他清楚，陸心婷已經把他眼底的閃躲和慌亂看得一覽無余。
“宋哥，你想干什么？”陸心婷直勾勾得盯著他，“不用繞彎，你可以直接告訴我。”
她已經把他的偽裝識破了。
“我……我想……”他錯開她的視線，“一起吃個晚飯。”
陸心婷看著他，明顯瘦了很多，肩骨和鎖骨都很凸出，以前合身的居家服穿在他身上顯得寬大。
他局促不安地站在外面，冷風吹得他發梢在飄動，他身后是無盡的黑夜，把他的臉襯得更加蒼白。
陸心婷看了他一會兒，“好。”
宋恒一怔，愕然得轉回頭。
她答應了？
他生怕是自己聽錯了，目光牢牢鎖著她，直到她熄火下車，站在他身邊，他才一陣恍惚。
“走吧。”陸心婷輕輕一句。
宋恒只覺得耳邊嗡了一聲，一股難以抑制的欣喜涌上來，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她率先走了。
陸心婷走了幾步，發現身后的人沒動，她轉過身，看他還楞在那里，“走啊。”
宋恒又恍惚了一下，邁開長腿跟上去。
他們之間錯開一步，一起進了屋。
陸心婷發現這間屋子，還跟那天他們離開時的一樣，什么都沒變，連她臨走前胡亂蹬掉的脫鞋，都還擺在那里。
陸心婷換鞋走進去，往四處打量了一眼，“你什么時候回的家。”
“今天。”
“那你家有食材么？”
宋恒僵站在冰箱前，冰箱里之前剩得一些，已經壞了。
“你坐會兒，我出去買。”
陸心婷站起來，“一起吧。”
宋恒怔了下，緩緩開口，“外面冷。”
陸心婷堅持，“不要緊，一起。”
宋恒呆在了原地。
陸心婷看他愣著，“怎么了。”
“你……”宋恒看著她，想問的話到了嘴邊，搖了搖頭，“沒什么。”
他從屋里拿了件外套給她，“穿上吧，你穿的太少了。”
是件黑色連帽夾克。
陸心婷沒有猶豫，接過來，三兩下穿好，拉上拉鏈。
她一下子把拉鏈拉到最頂端，露出一張小白臉，“可以了。”
宋恒看著她穿上他的衣服，小臉顯得格外生動，他看呆了片刻，心臟跳動得很快。
外面的確是冷，陸心婷把手抄兜里，突然摸到兩個打火機。
一邊一個。
“你帶這么多打火機放身上干嘛？”
宋恒把大門拉上，拎著一袋垃圾，“有些場合，要給老板點煙。”
“所以你多備幾個，怕掉了，用的時候找不著？”
“嗯。”
“那你這件衣服豈不是沒洗？”
“我只穿過一次。”宋恒解釋，怕她嫌棄，他又連忙開口解釋，“干凈的。”
陸心婷嗤了一聲。
宋恒以為“干凈的”這三個字戳中了她，慌張地去看她，“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
他垂眸，低聲說:“對不起。”
陸心婷瞧了他一眼，表情平淡的扯了扯唇，“你怎么比我還敏感？”
她說完就往前走了。
宋恒的外套有股衣柜里干燥劑的味道，像是一種木質香，還有淡淡的煙草味，混合在一起，內斂而沉重，跟他身上的氣息一模一樣。
陸心婷縮在外套里，身子終于暖和起來。
商場并不遠，他們步行去。
到了生鮮超市，宋恒去推了購物車，“挑你想吃的。”
“你呢。”
宋恒低頭看路，“我不挑食。”
陸心婷撇嘴，他好像真的不挑食。
她吃什么，他就跟著吃什么，碰上她不喜歡吃的，吃不完剩下的，都丟給他來解決。
陸心婷走在前面，宋恒推著車在后面跟著。
超市的燈光打在她身上，把她的發梢鍍了一層光暈，宋恒看著她的背影有些出神。
突然有個小孩在超市亂跑，撞倒了一邊堆放有兩米高的罐裝酒。
上百只罐裝酒要往陸心婷身上砸過去。
陸心婷眼前一黑，被一股力道扯到一邊，一個高大的身影替她擋住了。
酒罐稀里嘩啦的摔在地上，酒流淌了一地。
陸心婷被宋恒護在懷里，她立即抬頭，看見他臉色蒼白，“你，你有沒有事？”
宋恒抿緊發白的唇，搖頭。
顯然是疼得說不出話。
“你先放開我。”陸心婷拍了拍他的手臂。
宋恒身體一僵，才意識到自己把她抱在懷里了，他頓了下，緩緩松開她。
陸心婷走過去，一把拎起那孩子，“熊孩子找治？”
小男孩直接被陸心婷嚇哭了，他媽媽追上來，他連忙告狀，“媽！這個姐姐要打我！”
“你想干什么？你快放開我兒子！”女人連忙朝陸心婷吼，一把將孩子扯到身后護著。
“你怎么看你家孩子的？放他在超市亂跑，出事了誰負責？”
“哎，不是，超市你家開的嗎？他跑關你什么事啊？！”女人理直氣壯。
“你沒看見他把這些酒撞倒了？”
“他也是不小心的！行，我跟你道歉，對不起行了吧？”女人的道歉絲毫沒有誠意。
陸心婷很冷靜，“一句敷衍的道歉就行了？你知道剛才砸到人了？”
“砸到人？這砸得痛嗎？我家小寶還也被砸了，為什么他一點事沒有？你這女生年紀輕輕，這么得理不饒人，怎么，你想碰瓷訛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