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時候陸心婷醒了，一雙醉蒙蒙的眼睛看著他，在黑夜里像月牙兒一樣格外明亮。
宋恒微微張了張口，聲音莫名嘶啞了，“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當然知道。”
陸心婷伸出蔥白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又細又長的紅指甲微微戳在男人白皙的臉頰上，形成鮮明的對比和反差。
她微啟紅唇，眼神妖嬈瀲滟，“我又沒喝醉。”
“你這張臉，雖然比顧爺遜色了點，但也是個碾壓一方男人的帥哥。”
她粲然一笑，抬起頭就要吻上去。
“啊！”
宋恒突然松手，陸心婷直愣愣摔下去。
好在她勾著男人的脖子，狼狽得扒在男人筆直的身上，才險些沒有摔倒。
不過她踩到了男人的皮鞋。
宋恒不耐煩的皺眉，“松開。”
柔媚的身子骨順著男人緊實的小腹攀登，慢慢站起來。
陸心婷垮著小臉，瞪著水波蕩漾的眼睛教訓他，“你怎么能這樣對一個女生？也太不紳士……”
話沒說完，整個人就被一股大力扯開。
陸心婷不滿蹙眉，“你干什么？”
“很晚了，陸小姐，你該回去了。”
“催什么催，你怎么比我媽還急？”
宋恒挑眉，“你確定要在你家門口跟我拉拉扯扯？不怕被你家里人看見？”
陸心婷看了眼身后的大門，曖昧得笑道：“那你想去什么地方？”
宋恒正色道：“陸小姐，我是奉顧爺的命，送你回家，現在已經送到，我的職務已盡。”
他神色淡然，聲音更是冷漠，“我先走了。”
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陸心婷抱起手臂看著他的背影，“嘖，真不解風情，怕不是陽痿不舉，不孕不育吧。”
吐槽完，她也轉身大步進門，“嘭”得把門摔上。
沒走幾步的宋恒停下來，背脊微微僵硬。
他轉過身，難以置信得盯著緊閉的大門，挑了挑眉。
這女人說什么？敢說他陽痿不舉，不孕不育？
下次有機會一定要讓她試試。
次日。
木寧從被窩里爬起來，頭有點疼。
她起的不算晚，下樓吃早餐時，在餐廳沒有看見顧知胤的身影，以往這個時間，他會坐在餐廳喝咖啡看報紙，等她下來一起用早餐。
整個一樓都空蕩蕩的，很安靜。
張媽從廚房出來，“早啊，小姐，今天起得早啊，我去給你把早餐端出來。”
見張媽要進廚房，木寧下意識喊住她。
“怎么了？”
“顧知胤呢，還沒起來？”
張媽告訴她，顧知胤已經走了，而且沒吃早餐就出門了。
“哦……”
想起昨晚的事，木寧心里有點堵的慌。
不過很快，她的不舒服被一封郵件沖散。
是加迪斯大學發來的offer，她被錄取了。
木寧匆忙收拾一番去學校。
“扣扣扣。”木寧敲響了教授辦公室的門。
“進來。”教授看到木寧，贊許的說：“恭喜你拿到交換生的名額，被加迪斯大學錄取。”
木寧嘿嘿一笑，“這不得謝謝您的栽培。”
“哪里。”教授一擺手，例行詢問：“你出國做交換生的事，家里都同意嗎？”
呃……
家里人就一個顧知胤，可想到他昨晚那個態度，木寧心里有點發毛。
不過她還是點了點頭，“同意的。”
“那就好，你把這個拿回去，給家里人簽字，最好能讓家人來學校一趟。”教授從抽屜里拿出一張紙遞過來。
木寧拿過來一看，是交換生通知書。
她暗搓搓的問：“教授，這個我自己簽字行么？”
“當然不行，學校要對你們學生負責。”教授狐疑的看著木寧，木寧被看得背脊一涼。
“怎么，不敢告訴家里？還是家里人不同意？”
“不是不是，我家是農村的，我全家都是農民，大字不識一個。”
“自己的名字總會寫吧？”
“呃，也許……不太會。”
教授眼睛一瞪，“木寧你再信口胡謅試試！現在還有不識字的，那平時手機怎么玩？”
木寧：“……”
教授犀利得抬了抬眼鏡，“木寧，如果你家人不方便，校方可以幫你聯系你的家人。”
“不用！”木寧趕緊打住，“方便，方便……呵呵。”
從辦公室出來，木寧捂著胸口，好險，差點裝不下去了。
隨即她看了眼手里的告知書，仰天嘆了口氣。
她沒想到學校還能整這一出，當個交換生，還得家長簽字！
怎么才能讓顧知胤簽字？還能讓他來學校一趟。
別說簽字了，顧知胤看到這封通知書，估計撕了的心都有！
回到教室，陸心婷捏著木寧的下巴看了看，“拿到offer不是好事么？你哭喪著臉干什么？”
木寧小臉麻木得把通知書遞過去，“學校給了這張紙，讓家人簽字，你覺得顧知胤會給我簽么？”
陸心婷想想顧知胤那張臉，呵呵干笑，“是不大可能哈。”
“別安慰我了心婷，是絕無可能好嗎？”
“哎……”木寧嘆息了一聲，生無可戀得趴在桌子上。
陸心婷摟過她的肩，“要死不活的干嘛啊？不是還有幾天嗎？這段時間，你對顧爺好點，多關心關心他，別把關系搞得這么僵，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呢？”
“可我們現在就是很僵啊。”
“你只是出個國而已，又不是跟顧知胤徹底斷絕關系，再也不回來了。”
木寧抬起眼睛覷著她，抿了抿唇沒說話。
“不是吧！你這丫頭該不會真這么絕情？！”
木寧承認，“以前他打我的時候，是有這樣想過，現在的話……唔。”
陸心婷捂住她的嘴，阻止她說下去，“木寧寧，你可千萬別有這種危險的想法！你既然被顧知胤收養，曾經他是你的監護人，現在也算你半個爹，十二年的養育之恩吶？人生有多少個十二年？他雖然平時對你的關心不多，管你也嚴格，但他對你的縱容我是看在眼里的，咱們可千萬別做忘恩負義之人，小心倒八輩子霉！”
“我知道，我知道……斷絕關系也只是我小時候負氣時的想法而已，現在我可沒這么想，心婷你別激動。”
“這還差不多。”陸心婷揉了揉她的臉，“你跟顧知胤真沒必要把關系搞僵，顧知胤的家，不是你的家？逢年過節，你不得回來啊？”
“再說，你也只有幾天能待在顧知胤身邊了，時間真的不多。”
木寧心里明白，“現在當務之急，是讓他簽字啊。”
“拿出你那軟磨硬泡的功夫唄，還怕顧爺不同意簽字么？”
木寧質疑，“能行么？”
“不試試怎么知道，我覺得行。”
行吧。
木寧打道回府，下定決心討好顧知胤，可等到很晚，她都困了，才聽見院子里傳來的引擎聲。
顧知胤回來了。
木寧聽見上樓的腳步聲，興奮的拉開房門，就看到顧知胤高大修長的身形像浸了墨一樣，一身冷氣，淡漠疏離。
“顧叔叔，你回來了啊。”木寧向他跑過去。
以往木寧這樣不顧一切奔向顧知胤的時候，他都會彎下腰，一把接住她。
從7歲，到19歲，一直如此。
這樣的習慣從來沒改變過，直到今天，顧知胤只抬起清淡的眉眼掃了她一下，腳步沒有停留，淡漠得從她身側掠過，大步往臥室走。
擦肩而過時，木寧忽地聞到一股濃重的酒味，她在原地頓了頓，皺眉跟上去，“顧叔叔，你喝酒了？”
顧知胤淡淡的“嗯”了一聲。
木寧有點不放心，“顧叔叔，你要不要喝蜂蜜水？”
外人沒見過顧知胤喝醉，因為他越喝，眼神越清明，可木寧就是知道，他是醉了。
顧知胤喝醉的樣子，只有木寧見過，那時候他孤身一人在顧家旁系別支的圍剿中挑大梁。
他趴在洗手間嘔吐，吐到臉色發白，身體顫抖，像只孤寂又倔強的野獸。
那時候，木寧總悄悄的沏一杯蜂蜜水放在他床頭。
再后來，木寧就很少見他醉了。
顧知胤站定，修長的手指搭在門把手上，轉頭睨著木寧，冷冷得瞇了下眼睛，“不用！”
“我……”
木寧剛說一個字，房門“嘭”得一聲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