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時宴沒有否認。
他一字一字,緩緩說道:“是!我是在威脅你。”
他在等她決定。
孟煙身子抵到后頭的沙發,她失神地望住他,她被他趕到了絕路……這個她曾經那樣迷戀的男人,在蛻去所有的偽裝后,不給她留有一絲余地。
小津帆是她生育的,
可若她不聽他的話,他連孩子都不讓她見一面,他真狠心!
孟煙的喉頭,翻涌著腥甜味道。
她的內心更是悲愴無比。
她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她直面他、跟他抗爭:“那好!你把我餓死,你再把津帆也餓死……反正,我只是你報復我哥哥的工具,反正在你心里,津帆身上永遠流著一半孟家人的骨血。你把我們都餓死,這樣……喬時宴你應該就能消氣了!”
這一刻,她像是瘋了。
這一刻,她更像是碎了!
她扶著沙發,纖細的身子不住地顫抖。
因為她知道,
自己面對的是個怎么樣的男人,他不是她的丈夫,他只是一個財力、體力都遠勝她的男人,她在他的手里,沒有絲毫的余力,她有的……其實只是一條命。
喬時宴盯著她看。
面前的孟煙,那樣陌生,她似乎一下子從不諳世事的單純小姑娘,演變成面前這個要與他玉石俱焚的女人。
驀的,他輕嗤一聲。
玉石俱焚,她拿什么跟他玉石俱焚?
他不信她能熬得住,他也不信她真的舍得放下小津帆,她現在表面出來的歇斯底里,只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喬時宴抬手,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下襯衣領口,他矜矜貴貴的樣子,跟她的緊繃形成鮮明的對比。
下樓時,他也是從容不迫。
是,他是不想讓孟煙知道那些,但是她現在已經知道了。
他就是這樣的人啊!
他也不準備愛她,不過就是養在身邊,能讓他高興的女人罷了。
她的心情如何,她高不高興,
其實,他不需要太在意!
孟煙餓了兩天,把張媽急壞了。
她每日念叨:“太太,這人是鐵飯是鋼,不吃不喝怎么成呦!”
張媽把小津帆給抱了過來,送到孟煙的跟前,軟和著聲音說:“您不為自己,也朝著津帆少爺看看,您要是有了個三長兩短……是,先生是很疼愛津帆少爺,但是太太,有句老話說得好,有后媽就有后爹,您真心想讓津帆少爺落到不知名的女人手里,被人折磨嗎?瞧瞧,多可愛的孩子啊……是您的親生骨肉啊!”
張媽說了很多,苦口婆心,她真心希望太太服個軟。
但是,孟煙仍是水米不進。
她甚至不看小津帆一眼。
張媽急得哭,小津帆在她懷里也哭。
一老一少哭得厲害。
孟煙靠坐在窗邊,她很安靜地望著窗外面,她的手死死地抓著沙發,才忍住沒有去抱小津帆。
張媽找到喬時宴。
喬時宴在書房里,正在喝酒。
張媽一雙老眼睨著茶幾上的洋酒,喬時宴身子靠在沙發上,手里拿著一支上好的雪茄,沒有點著,靜靜看著茄衣。
這個牌子,是孟燕回抽慣了的,
去年,喬時宴將那間公司收購了,改了生產線不再生產雪茄。
他微微出神……
張媽很不滿,她抱著小津帆晃著輕哄,一邊就說著孟煙的事情:“活生生地餓了兩天了!先生當真心狠地準備把她餓死,要我說,她一個人死還死得不干凈,干脆連這個小的一起餓死掉,這樣先生您身邊就清凈了,以后不說誰能知道您結過婚有過孩子,照樣能騙大把的小姑娘,什么秦詩意李詩意的……”
張媽嘴上兇狠,不過是心疼孟煙母子罷了。
看了那樣子的臟東西,太太生氣是應該的,但是先生竟也跟她賭上氣了。兩天了,他竟然真的不聞不問——
當真心狠,
哪里配當人丈夫,為人父母?
喬時宴看著她。
張媽紅了眼睛:“她也是嬌生慣養的,她的哥哥你再恨,但也是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先生您要泄憤,也該差不多住手了,就算是看在津帆少爺的面上吧!”
喬時宴輕聲問:“我在泄憤?”
張媽垂低頭看著小津帆,態度也軟和下來:“不是泄憤,難道是待她好?先生,我張媽是年紀大了些,但感情的事情還是能看得清一二的,喜歡一個人不是這樣的……哪里舍得她受苦,何況是活生生地挨餓!”
她又加了一句:“這比黃世仁還要狠毒哪!”
張媽是拿人工資的,她言盡于此,不敢再多說。
喬時宴獨自坐到傍晚。
他起身走出書房,朝著斜對面的主臥室而去。
過道里的燈還沒有亮,只有盡頭的歐式彩色玻璃透進一抹淡淡的橘紅,給整棟房子添了一些魍魎。
他握住主臥室的門,略一停頓。
他兩天沒見孟煙了,他等著她服軟,但明顯,她還在絕食抗議。
門打開。
臥室里面,比外頭還要暗一點兒。
孟煙倚在窗邊。光線雖暗,但他能看見她側臉的輪廓,小巧精致中透著一抹病氣。
喬時宴朝里走,一直來到她面前。
孟煙沒有看他。
他緊緊盯著她的臉蛋,一開口,嗓音帶了一絲絲的沙啞:“張媽說你兩天沒有吃東西了!是沒有胃口,還是不想吃飯?”
孟煙語氣輕渺:“你心里不清楚嗎?”
清楚,他當然清楚。
喬時宴冷笑:“你不就是拿自己的小命來賭嗎?孟煙,上次我沒有心軟,這一次也不例外!人都是怕死的,你此刻表現出來的視死如歸和不懼死亡,不過是沖動下的產物,臨死的那一刻,人都是恐懼和后悔的。”
孟煙轉頭看他,眼睛微紅。
喬時宴伸手輕摸她的臉,難得低了姿態:“吃飯!只要你乖乖吃飯,過年我帶你去外面逛逛,這一帶住的幾乎都是華人,街上很熱鬧,你不是早就想出門看看了嗎?”
他的提議很誘人,只要她愿意當個傻子。
但那,不是她要的。
孟煙纖細的喉部,微微緊繃,聲音更是艱澀:“喬時宴,我們結束了!我不會吃飯、我更不會陪你去逛街!喬時宴,你憑什么以為,在看見那樣的視頻以后,我還能跟你和平共處?”
夜幕降臨,天地陰沉。
喬時宴嗤笑一聲:“孟煙,你不會以為我愛著你吧!”
說著,他湊到她耳側。
他的嗓音溫柔,卻透著刺骨的寒意:“只不過是沒有睡夠罷了!我們離婚后,我發現再美艷嬌嬈的女人身子脫了站在我面前,我都不起性……但是想到你在我身下哀求哭叫的模樣,我就立即有了男人的需求。我有點兒后悔,不該跟你離婚的,但是離了婚也不防礙我們一起睡覺,說不定脫離了夫妻的身份,我們睡覺時會更放得開,會更有意思!”
他故意說得難堪,以此來傷害她。
果真,孟煙哪里聽得了這些話,她立即就想揮開他的手。
但反被他捉住。
喬時宴人生得高大,他輕易捉住她細細的手腕,接著,她的兩條細嫩手臂被他舉高,她的身體也被迫地挺起,接受他的目光巡禮。
男人嘴里不干不凈:“看來,不該那么寵著你!”
孟煙拼命掙扎,
但是她掙不開,細嫩的手腕磨出血痕來,但喬時宴一點兒也沒有心疼。他喝了酒容易起性,孟煙又這樣地挺著身子在他面前扭來扭去,她的腰肢細細的,上面也因為生育而發育得更好,鼓鼓的很誘人。
他把她抱到腰上,
沒有動真格的,隔著衣裳讓她滿足自己。
一陣瘋狂的顛沛,
孟煙仰著頭,表情十分痛苦,她不堪被折磨只得半趴在他的肩頭,被迫地接受他的撫觸……
那一刻她覺得很羞恥,很恥辱!
她就像是個妓,供他發泄著。
那一陣磨人的痛苦中,她恍惚地憶起他們在小教堂里結婚,那一襲婚紗,是喬時宴飛了18個小時在大洋彼岸得來的,他在圣壇面前宣誓這輩子,孟煙都是我的愛人。
愛人?
多可笑的詞,多荒唐的承諾!
孟煙沒能撐到最后,她像是一塊破碎的抹布一樣,依附著喬時宴,她的眼神空洞,她的嘴角有著殷紅的鮮血。
那是她心頭的血。
曾經那樣熾熱,此時卻已經涼透……
她再度掙扎,瘋狂地想要掙脫他,她再不要他碰她,再不要!
他,好臟!
喬時宴停了下來,懷里的女人已是窮途末路,消耗著最后一滴精血。
他緊盯著她的眼。
他的眼里有一小簇小小的火苗。
他把孟煙放下,快步走去打開臥室門,揚了聲音:“張媽,請醫生過來!”
樓下,張媽心里一驚。
她猜出結果,于是本能地求情:“先生,讓我再勸勸太太,她會聽的!”
喬時宴沒改主意:“叫醫生。”
這一次,他的語氣沒有那么溫和,張媽心里一凜,猜出剛剛又發生了沖突,她不敢再耽誤,立即就打了電話請一位王醫生過來。
孟煙醒來的時候,人在床上。
她的雙手,仍是被真絲領帶束縛著,無法動彈。
透明的營養液,順著細細的管子流進她的身體里,也就是說哪怕她餓一個月,只要將她綁著輸液,她也死不掉,只會徒增痛苦罷了。
他沒有心軟!
他沒有心軟!
她怎么這么傻,怎么會以為他會心軟,怎么會以為自己不吃飯就能逼他就范,就能讓他放過自己……
孟煙,你太高看自己,你也高估了喬時宴。
他沒有人性,他就是個畜生!
孟煙的眼里沒有一絲光彩,她就那樣安靜地躺著,現在,她不想絕食也沒有任何的食欲,她對人生絕望,對自己絕望。
她的眼角,
全都是淚,因為看不見希望。
喬時宴見她醒來,原本是想跟她說話的,但是在看見她眼角的眼淚時,他的心腸再度硬了起來。
那一位王醫生,也是老熟人。
他知道這位喬先生脾氣不好,平時他是侍候不了的,但是架不住人財大氣粗啊,出診一次10萬塊,哪個赤腳醫生能拒絕?
王醫生很同情這位喬太太。
他盡量溫言道:“年紀輕輕,總要愛惜身子的!不是有個古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喬太太把身子養好了,何愁沒有以后呢?”
孟煙輕輕眨眼。
喬時宴聲音冰冷:“我請的不是心理醫生。”
王醫生也是硬骨頭,
他硬生生地扛住了:“我看貴太太有很大的心理問題啊,喬先生您也有很大的心理問題啊!有病,就要治!”
喬時宴表情很冷,四周的空氣仿佛都凍住了。
王醫生不敢造次。
點滴打完,他提著藥箱跑得飛快!
等人清了,喬時宴看著孟煙。
她沒有一絲一毫回心轉意的意思,她就只是呆呆地看著天花板,做無聲的抵抗。
那晚,她在浴室待了足足兩個小時。她一遍遍搓著身子,搓得發紅,搓得幾乎脫掉一層皮!
可是她還是覺得不干凈,她被喬時宴碰過了,她也不干凈了。
他們僵持了一周。
春節,就這么地在低氣壓里度過了。
那位王醫生每天都來,孟煙的手背上扎滿了針眼,她仍是不吃東西,她仍是不跟喬時宴說話,他一碰她她就縮在角落里,喃喃地說著臟。
喬時宴眸光變暗。
他盯著不住顫抖的女人,微微皺眉:“如果你在意,以后,我不再找女人。”
孟煙仍不給他反應。
喬時宴慢慢失去了耐心,他年少有為,他從沒有對女人低三下四過。只在孟煙這里,他拿出了所有的耐心。
他正要發作,衣袋里手機響了……
喬時宴到外面接了電話。
是金秘書打過來的。
年后,公司已經正常啟動,有些重要的決策是需要喬時宴這個總裁的,而他卻一直待在相根。
金秘書有些焦急:“喬總,那個項目再不推進的話,對方可能要尋找新的合作伙伴,到時我們的處境就被動了。”
喬時宴略一思索,淡聲開口:“知道了!明天我就回國。”
他掛上電話,手握住臥室門把時,清俊的五官沒有一絲表情。
他想,他要帶孟煙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