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熏回到公寓。
玄關處,幽暗而冷清,她背抵著門板輕輕喘息。
到現在,她的腿仍是軟的……
即使早就知道,回到B市跟陸澤多少會有接觸,但她沒有想到這么快。
他在秦園門口,對她做的一切,讓她卻步。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現在的陸澤很危險,她不應該回到B市,但是小陸群的鼻炎十分嚴重,香市并不適合他生活。
喬熏失神許久,抬手開燈。
燈光明亮,照在她精致小巧的臉上,白皙柔美。她雖生下兩個孩子,但是歲月似乎特別優待她,跟從前相比容貌一點也沒有變。
許久,她才直了身體,走到酒柜前打開柜門取出一支香檳。
這樣的夜,適合喝一杯。
才倒上,林雙的電話過來了,他很溫柔地跟她說待會兒會有應酬,可能會遲點兒回酒店,讓她先睡。
喬熏嗯了一聲。
他們是男女朋友,她非常自然體貼地讓他少喝點兒。
林雙輕笑:“我知道。”
但那種男人的應酬,又哪里是能少喝的?林雙也習慣了喝酒,談不上千杯不醉,卻也鮮少失手了!
喬熏掛了手機,端著高腳杯走到露臺的小吧臺坐下。
她鮮少有這樣閑睱的時候。
平時,要么是要照顧孩子們,要么就是忙于THEONE的經營,但日子總歸是充實的,她也感謝這份充實,否則她無法輕易走出跟陸澤的那段感情。
在這樣的夜里,她總歸傷感。
因為陸澤。
當她朝著外面望去,卻不期然看見了陸澤,那個讓她意亂的人。
他的車沒有開走,仍停在樓下。
她看不見他,但她能看見車窗伸出的手掌。
他的指間帶了一抹猩紅。隨著起起落落,一陣陣淡青色煙霧從車窗內吐露出來,又被夜風溫柔撕碎……
那一幕,其實是美的。
但叫喬熏心碎,明明不該在看,她卻挪不開目光。
終于,車窗整個降下來,露出陸澤那張英挺禁欲的面孔。
他稍稍仰頭,靜靜凝視她……
他的眼神里,有很明顯的占有欲,男人對女人的那種。
喬熏心跳漏了一拍。
她的心告訴她,其實她對他還有感覺。
今晚,她被他拉到懷里。
明明那樣不堪,明明她那樣厲正言辭地說著難聽的話,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當時自己的腿是軟的……只是那樣的接觸,她就有了心跳加快的感覺。
她甚至記得,
當她跟他靠近時,他脖頸處的皮膚很燙很燙,那一瞬間她甚至想起了從前那些糾纏……
疼痛的、難堪的……
她不敢再想,她甚至不敢再看他,她慢慢地拉上了落地窗簾。
樓下,那輛黑色勞斯萊斯內。
陸澤仍看著樓上的方向,他看了很久很久……
一直到司機走過來,溫聲哄道:“陸總,您該回去吃藥了!賀醫生說您不能停藥,他說最近的藥用著效果很好,您的右手都有知覺了。”
陸澤收回目光。
他很淡地笑了下,自嘲般地開口:“是啊!是該吃藥了。”
司機驚覺自己說錯了話,正想彌補,陸澤面無表情地開口:“回去吧!”
片刻,車子啟動……
陸澤一直沒有說話,他安靜地坐著,偶爾他會看向自己的右手臂,他想,如果這只手臂是好的,就算他雙腿不能走動,他也會多出很多的勇氣……求她回到他的身邊。
可惜,人生沒有如果。
次日,喬熏和路靳聲約了見面。
原本,喬熏只想喝個咖啡,說幾句話就走,但是路靳聲卻堅持一起吃個飯,他在電話里是這樣說的,他說:“喬熏我們很久沒見了,這個臉面也不肯賞嗎?”
最后,他們在一家高級會所用餐。
路靳聲沒有心思吃飯,大半時間,他都專注地看喬熏。
喬熏不會以為,他是對自己驚艷。
其實,路靳聲只是通過她,在懷念林蕭罷了。
她輕輕放下了餐前酒,挺淡地說:“路靳聲,我知道你的意思,無非是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是,范先生是離開了!但你跟林蕭之間也早就是過眼云煙,或許再過很多年,她也會有新的愛人,但那個人不會是你路靳聲了。”
“這些是我,想對你說的。”
路靳聲仍想見林蕭一面。
喬熏握住高腳杯,輕輕把玩。
許久她低低開口:“還有什么必要呢!路靳聲……除了你給她帶來的那些傷痛以外,你別忘了你是有婦之夫,不要招惹她,林蕭在你身上吃的苦頭夠多了!”
該說的,喬熏都說了。
她對他抱歉,說要去個洗手間。
路靳聲心里明白,喬熏是不想再談了,在她心里也一定怨恨著他吧!
他沒有糾纏,付了賬離開會所。
他開車在外面蕩了幾圈,竟然發現自己無處可去,最后他開車回了自己居住的別墅……
說是居住,其實他十天半月才回來一趟。
他跟寧琳仍是夫妻,但也只是名義上的,從她打掉那個野種以后他再沒有碰過她,她也沒有再招惹過他……
他們靠對彼此的恨意,維持著這段婚姻,一直沒有離婚。
路靳聲熄了火。
走進玄關時,他聽見異常的動靜,靜靜地聽了會兒,他問一旁的傭人:“太太在家里?”
傭人眼神閃爍,說話支支唔唔的。
路靳聲猜了出來。
他瞪了一眼想通風報信的傭人,緩緩走上樓,上樓時傭人弄出動靜來,想來是提醒女主人,他也沒有在意。
最后還是被他堵到了。
他的太太跟一個男人,正在奮力拼搏,弄得挺激烈的!
路靳聲進來,那個男的先察覺的,立即就從寧琳身上翻了下來,拿被子掩住身子。
他全身顫抖,哀叫求饒。
寧琳也清醒過來,她看著路靳聲,臉色刷白。
路靳聲拿出手機,慢條斯理地給他倆拍了幾張精彩的照片,而后做了個手勢,讓那個男的立即滾……
那男人,是寧琳的私人健身教練,這時候跑得飛快,哪里管女人的死活。
寧琳恨恨地踢他一腳。
但男人看也不看她,撈起衣裳和皮帶就跑了……
寧琳索性就破罐破摔。
她披了件真絲睡衣,裹住修長豐滿的身體,她靠到床頭點了根香煙,她說的話露骨又直白:“路靳聲我是女人,我也有生理需求,你兩三年不碰我,我總得自己想辦法解決不是嗎?我就這一個男人,比起你豐富的夜生活,我還挺收斂的。”
路靳聲把玩手機。
聞言,他嗤笑一聲:“我可沒把外面女人帶回家來!”
寧琳正要爭論,
路靳聲忽然從衣袋里掏出十多張照片,一張一張扔到床上,扔到寧琳面前。
他看著她冷笑:“好好欣賞你這些艷照!每一張都是不同的男人!如果不是這些照片,我真不知道路太太身材這么好,玩得這么花。”
寧琳拾起那些照片,一一查看。
她呆住了……
等她回神,她本能地求饒:“靳聲,我是太空虛了!這些照片你不要讓我爸爸看見,他知道了會打死我的。”
她怕他不肯,她知道他最是心狠的。
這幾年,他把她折磨得不成樣子,他從未心軟過。
寧琳爬到床尾,她抱住路靳聲的腿,她用自己的身體去引誘他,想跟他重修舊好。
她的臉貼在他的大腿處,聲音溫軟:“靳聲,我們和好好不好,過去的事情我們不再提了,我們重新開始,我一定克守本分,我會當好路太太,我不會再有其他的男人!只要你愛我……只要你愛我!”
“我不會愛你!”
路靳聲推開她,他很冷漠地說:“我們離婚吧!”
寧琳愣住了。
這么多年了,無論他們關系多么惡劣,無論她做了什么,甚至是她懷了其他男人的孩子,路靳聲都沒有提過離婚,但他現在卻提了。
寧琳不是傻子。
她馬上就明白了。
她笑了,流著淚笑了:“又是林蕭!你是因為她變成了有錢的寡婦,所以迫不及待地踢開我,想要跟她重歸于好是不是?路靳聲,你是在做你的癡心美夢呢?你覺得林蕭還會原諒你?她現在那么有錢,她要什么男人沒有?”
路靳聲冷笑:“我跟她的事情,跟你沒關系!”
他聲音冰冷:“你不會以為,我想憑這幾張照片拿捏你吧!寧琳你給我聽好了,一周內你不簽字,我會把寧家徹底搞垮,讓你們寧家上上下下一起上街討飯。”
寧琳全身顫抖:“路靳聲你太狠了!”
寧家,已經被他啃得只剩下架子了。
他竟還嫌不夠!
路靳聲撿起一張露骨照片,在她細嫩臉蛋劃過,他笑意更冷了些:“你知道得太遲了!當初……你就不該動她!”
寧琳想罵林蕭。
一個耳光,狠狠扇在她的臉上!
路靳聲稍稍俯身,他很輕柔地說:“你還以為是從前呢!如果我再聽見你說她一個不好聽的字,我把你送到大街上去賣……無論販夫走卒,只要能花得起20塊錢,就能享用一次你的身體!”
“路靳聲!”
寧琳伏在床上,全身顫抖,她后悔自己招惹了惡魔。
路靳聲將她拖下去,扔在地板上。
他又輕輕拉松了領帶,最后再看了她一眼,而后就快步下樓……一會兒從樓梯間里傳出他的聲音:“這間別墅我會讓人推掉,然后建一座小公園,今晚之前帶著你的東西滾!”
樓梯中間,路靳聲說完,自己也恍惚了。
原來從前他不肯離婚,是因為在他心中,恨比愛重要,但現在她要回來了。
他輕輕閉眼,林蕭要回來了……
餐廳,洗手間。
喬熏跟路靳聲提起了范先生,許久,她心里仍是難過。
不光因為林蕭,其實她跟范先生也是很好的朋友,范先生慷慨大方,對朋友很好……當時得到他空難的消息,她怔忡了很久都不愿意相信。
喬熏心里難過,鼻頭發紅,眼里也隱隱帶著淚光。
正巧林雙打來電話,說是過來了,在門口的停車場等她。
他還隨意問了見面情況。
喬熏低聲道:“就隨便說了幾句,我看他的意思并沒有放下林蕭,但我跟他說清楚了……一會兒我們見面再說。”
他們又說幾句,掛了電話。
喬熏洗了把臉,拿紙巾擦臉的時候,不經意看見鏡子里的人——
白雪!
白雪一身名牌套裝,看著職位不低的樣子,那次她被陸澤解聘以后,她去了對手公司,仍是當公關經理,兩三年磨煉下來……早就不是從前清純的小姑娘了。
鏡子里,她看著喬熏的眼神,帶著不甘。
她的聲音更是帶著嘲弄:“陸太太……不……我不應該再叫你陸太太了!你跟陸先生已經離婚了,剛剛電話里那個是你的新男朋友?前陸太太真有本事,總是能讓那些優秀的男人為你赴湯蹈火,而你也能心安理得地享受他們的照顧。”
喬熏不喜歡白雪。
她對所有白家的人,都不喜歡。
面對白雪的冷嘲熱諷,她很淡地笑了一下:“白小姐還忘不掉呢!如果你不甘心的話,我想你找錯人了,你該找黎傾城挑釁才是,她現在才是陸澤的女朋友……而我跟他早就兩不相欠,各自有新的生活了。”
“兩不相欠!”
“各自有新的生活?”
白雪咬牙切齒,擠出這幾個字。
她看著喬熏風輕云淡的樣子,忽然笑了,她笑得流出了眼淚,她甚至用一種悲憤的聲音說:“喬熏,你根本不配陸先生那樣愛你!”
喬熏垂眸,她輕輕擦手。
是嗎?
她得到過陸澤的愛嗎?
昨晚,他還對她說,他們的協議只是一個玩笑,他們沒有愛過她只是對她內疚而已……
喬熏不想再跟白雪糾纏。
但明顯,白雪不肯放過她,她在喬熏身后不甘心地大喊:“你當真以為,陸先生會愛上別人?你當真以為他會拋下孩子跟別人在一起?喬熏,你對他的了解太淺薄了,你對他的愛也太淺薄了,你有什么資格得到他的愛……”
“他不值得,他一點也不值得!”
喬熏身子頓住,她緩緩轉身:“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