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頭一日,戰瀾起身去了自己的封地,采石場已經開工。
她也給村里和莊子上的婦人們找了繡莊的活來做,由沈山的繡娘親自帶的話,她們也能繡一些簡單的花樣了。
至于男人們,有力氣的可以到采石場做工,或者給鹽堿地開荒。
有了銀子,大家都有了動力。
于是,幾個莊子和小河村的村民們,都忙了起來。
戰瀾安排好了一切,正準備離開,東水莊子的一位婦人氣喘吁吁追了出來,“王爺,王爺!”
戰瀾回眸看向她,她緊張又不好意思地拿出了一雙紅鞋墊,顫抖著手遞給了戰瀾。
“王爺,聽說您明日大婚,這是我做的鞋墊,您要是不嫌棄”
“我剛好需要一雙!”戰瀾接過鞋墊,看到鞋墊上還繡了兩只鴛鴦,她坐在了莊子口的大石頭上,豪爽地脫下了鞋子,將鞋墊塞了進去。
兩雙都穿好后,戰瀾走了兩步看向婦人,笑著說道:“還挺合適的,很舒服!”尛說Φ紋網
婦人緊繃的臉,跟著笑了起來,“王爺喜歡就好!”
“你眼力挺好,一眼就看出我穿多大的!”戰瀾夸贊道。
婦人笑著說道:“我給自己家閨女也做鞋墊,看您和我家閨女腳都差不多,合適就好。”
戰瀾勾唇笑道:“可惜了你的好繡工了,竟然被我藏在了腳心下面。”
婦人一下子不好意思起來,“我先前就喜歡刺繡,但是沒有師傅帶,這下好了,您找來的師傅可太厲害了,我一下子就,就咋說呢,我兒子說叫茅塞頓開!”
戰瀾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說道:“那得好好學,將來你們誰更厲害,誰就能當頭兒!”
婦人一下子激動起來,躬身道:“多謝王爺,多謝王爺!”
戰瀾朝著遠處笑呵呵看著她的百姓揮了揮手,上了馬車。
婦人眼眶鼻子都酸了,滾燙的眼淚落下,百姓們都圍了過來。
“這才幾天啊,我們的日子就有了變化了,多虧了鎮北王。”
“鎮北王真的不像一個王爺,待我們百姓沒有一點架子。”
“我都不敢信,一個王爺在村口直接換鞋墊”
他們生活在最底層的人,往往會因為上位者所做的很小的事情,而感動不已。
婦人擦干了眼淚,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被人如此尊重過。
即使是她的丈夫,她做好了新鞋子,無比期待看到丈夫的反應,但是他的丈夫只會擺擺手說道:“不就是一雙鞋子嗎?改天再試!”
今日對比一下,鎮北王當著她的面換上了鞋墊,這一幕她可能一輩子也忘不了。
原來被人尊重,是這樣的感覺。
戰瀾坐在馬車上,想著祖父那日在祠堂的話,她瞭望廣袤的大地,突然釋然了。
祖父是很疼愛她的,但是祖父有他要堅守的東西。
戰瀾心里不怪他,甚至開始理解祖父。
但是,答應不要南晉江山而已,復仇的事情,她可沒忘,她的仇人還是得遭到千倍百倍的報應!
想著想著,戰瀾看到路邊有一簇淡紫色的野花非常漂亮,她摘了幾朵,握在了手中。
她晃動著自己的腳丫,想著婦人真誠而激動的神情,這世間,有很多美好的風景和人,何必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她勾唇輕笑,閉上眼睛休息,今天她要回去好好睡上一覺,然后等著慕炎來娶她!
回到府中之后,戰瀾坐在院中欣賞著滿天的星星。
她想著和慕炎認識的點點滴滴,一直走到了今天,她要嫁給慕炎了。
戰瀾還記得慕炎在藕花深處問她,和他做筆交易,讓自己嫁給他。
她還記得慕炎劫天牢十里長街背著她回家路上,她告訴慕炎,她愿意。
時至今日,她也分不清,他們成親到底是交易還是彼此都喜歡對方了。
不過既然成親了,她會做一個好妻子。
也許,慕炎也會是一個好夫婿。
戰瀾眉眼含笑拖著下巴看著星空,一想到慕炎,心情跟著愉悅起來,她喜歡和慕炎在一起。
慕炎比酒管用多了,能讓她感到放松,開心。
倏然,戰瀾感覺到有視線在暗處注視著她。
她猛地向樹影處看過去,總覺得那里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但是片刻間又消失了。
她喃喃道:“慕炎,是你嗎?”
無人應答。
她仔細想想慕炎此時應該在攝政王府,他現在應該在和戰恒在一起。
戰瀾舒了一口氣,一定是她有點想慕炎了,所以才產生了幻覺,她慢慢悠悠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暗處,戴著銀質面具的慕炎一個人默默看著戰瀾的背影,他不過兩天沒見到戰瀾,就想來看看她。
悄悄潛入和離開將軍府并不容易,慕炎花了些功夫,小心翼翼躲過守衛,離開了。
戰瀾這一夜睡得不踏實,這輩子她又要嫁人了,和上輩子的心情完全不同。
她沒有那么興奮,反而有點緊張,總覺得這樣的幸福好像不真實,不屬于她。
上輩子她滿懷期待嫁給了司君,可是新婚之夜,他的哮癥發作,根本沒和她圓房。
后來,他以身體不好為由,說御醫讓他禁房事,所以他沒有碰過她。
現在想想,那些話只不過是他尋找的理由罷了,說不定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和戰雪柔勾搭在一起了。
而她還扮演著那個賢德的皇后,為了他沖鋒陷陣,根本沒想過這是一場陰謀。
任誰看了司君那雙看狗都深情的雙眸,可能都會被騙吧!
戰瀾冷笑一聲,世上最大的騙子就是司君,他騙了他的父皇,騙了天下子民,騙感情,騙人心。
此生,她嫁的人是慕炎,她心里隱隱期待,希望慕炎婚前和婚后是一樣的。
那么她追尋的那點甜,也不會變成更加苦澀的味道。
戰瀾不知道自己在成親前的焦慮,是不是受到了上輩子的影響。
有一件事情她能肯定,好像,她越來越在乎慕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