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時勛盯著盛玉堂好一會兒,突然挺直腰背,立正站好,沖盛玉堂行了一個很標準的敬禮。
盛安寧意外:“你們認識啊。”
盛玉堂看見周時勛卻沒有什么驚訝,而是笑著:“沒想到在這里能再見。”
周時勛難得有些激動:“當年,如果不是你帶我出雷區,我不能活著回來。”
盛玉堂擺手:“都是小事,趕緊先坐。”
盛安寧狐疑:“不對啊,你們怎么可能認識呢?”
畢竟盛玉堂失蹤二十多年,如果失蹤前就認識,那周時勛那會兒才幾歲?
周時勛解釋:“當年我們遇見過一次,如果不是盛叔叔的幫忙,我可能出不來,不過那時候盛叔叔化妝成當地居民,后來我對他的身份也產生過懷疑,如果是本地人,對我們是有很大的敵意,如果不是本地人,在那本根本生存不下來。所以,只能有一個可能,你是我們的人。”
又問盛玉堂:“那次,對你有影響嗎?”
盛玉堂避而不談:“你們還年輕,只要活下來就有無限可能。”
周時勛沉默了一會兒:“那次之后,我心理出現了一些障礙,就到了核研所。”
這個盛安寧知道,之前就聽說周時勛因為一些事情,才從邊防去了核研所。
盛玉堂笑著:“挺好的,現在你們就挺好。”
盛安寧有些讀不懂盛玉堂了,之前覺得他那么厲害,最后怎么過得那么落魄,還要去照顧戰友的妻兒,活得唯唯諾諾。
現在,又覺得盛玉堂在說話時,風輕云淡,仿佛什么都不在意,又像是看淡了一切后的那種平靜。
周時勛難得話很多,和盛玉堂說了很多事情,是盛安寧都不知道的。
“那次我們傷亡慘重,要不是你幫我們,我們可能一個都不能活著回來。”
盛玉堂依舊不在意:“是我應該做的。”
盛安寧見兩人聊得起勁,先去上班。
等盛安寧中午下班過來,周時勛竟然帶著盛玉堂去醫院外面的飯店喝酒去了。
讓護士轉告她一聲。
盛安寧哭笑不得,還沒見過這么隨性的周時勛。
找著過去,周時勛和盛玉堂已經喝了一瓶二鍋頭,就點了一份花生米,一份牛肉,兩盤餃子。
盛玉堂明顯喝多了,話多了起來:“我啊,見到安寧就心虛,這一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安寧和她母親。當年,如果我跟程老爺子說我不去,其實也是可以的,可是我不去總要有人去吧?”
“幾年前見到安寧,我是不敢相認,卻又忍不住想見一見,那時候真的,一無所有,只有落魄和潦倒,不知道該拿什么給她。后來,我這事過去后,我也托人調查了一下你,看見照片時,我突然就放心了,她的愛人竟然是你。這是什么樣的緣分?”
“我看人不會錯的,就知道你肯定有責任有擔當,我這個當父親的也放心了。以后你們過好你們的小日子,不用來管我。”
周時勛皺眉:“那怎么可以?你是她的父親,就是我的父親,以后你不跟著我們生活,跟著誰?”
盛玉堂哈哈笑起來,指著周時勛:“你這小子,是不是喝多了?”
突然語氣一變:“是不是還放不下當年的事情?”
周時勛默默地喝酒沒有說話。
盛玉堂嘆口氣:“這也不怪你,如果你能預料到,你肯定愿意換他們活著回來,當時他們的想法也是這樣的。所以活著的人,更要好好地活著。”
周時勛眼底微微泛紅:“如果不是他們……”
盛安寧站在一旁,默默聽著他們的對話,沒有過去打擾,這么多年他從來不說,把所有的事情都壓在心里,這會兒是一個很好的宣泄口。
等兩人后來開始像是孩子一樣爭執,盛安寧才過去,拉著周時勛的手:“你真是的,不知道爸身體什么樣?還讓他喝那么多酒?”
盛玉堂原本還幼稚地喊著:“來,再要一瓶,今天喝完再回家。”
這會兒聽到盛安寧突然喊了一聲爸,整個人像是被雷擊中一樣,動也不會動。呆呆地看著盛安寧。
好一會兒:“安寧?你喊我什么?”
盛安寧沒覺得有什么:“爸啊,你看看你喝了多少,還要喝?你身體不想要了?”
盛玉堂突然紅了眼眶,淚花在眼底打轉,他還以為這輩子都等不到這一天,雖然盛安寧每次見他都客客氣氣很有禮貌,可是那種疏離客氣,讓他覺得,盛安寧是不愿意原諒他的。
突然哽咽起來:“你真的愿意認我?”
盛安寧點頭:“你沒有做對不起我和我媽的事情,你的失蹤也是有苦衷的,我肯定會認你啊。”
“只是你總是躲避我,之前你還一走了之。”
盛玉堂苦笑:“那時候,情況不一樣,我也沒臉見你們。”
停頓了一下:“當然,現在也沒臉。”
周時勛還算清醒,看著盛玉堂又哭又笑起來,和盛安寧一起扶著盛玉堂回病房,護士長都忍不住說了盛安寧一頓:“盛醫生,你竟然還在知情的情況下,帶著病人去喝酒?他血壓高,這樣喝酒可是很危險的。”
盛安寧尷尬的保證:“就這一次,以后肯定不會了。以后拜托你們照顧好我爸。”
護士長愣了一下:“你爸?你和他?”轉念一想:“你們都姓盛啊,原來是一家,之前沒聽你提過啊。”
盛安寧有些不好意思:“之前是我不對,我從小沒見過我爸,感情上一直很生疏,是我的不對。”
護士長見得多,也能理解,也沒多問什么。
盛安寧看著盛玉堂睡了,再看看旁邊,臉色正常,眼底卻血紅的周時勛,不放心他一個人回去,將他帶回自己的休息室。
關上門,拉著周時勛,準備讓他去睡時,卻被周時勛一把摟進懷里。
盛安寧能感受到他強有力的心跳,也能感受到他現在心情是很好:“你現在,能放下以前嗎?”
周時勛搖頭又點頭:“我當初不應該做膽小鬼,逃避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