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沅站在病床前,也是表情尷尬,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了決心,走過去端起床頭柜上的飯盒:“嫂子說,你今天沒怎么吃東西呢,這個粥還熱著,你趕緊趁熱吃了。”
宋修言還是盯著鐘沅,眼睛都不眨一下:“圓圓,對不起。”
他是真沒想到鐘沅會來,可是鐘沅來了,他心里又無比的糾結,他現在的身體,能活多久都不知道,拿什么給她幸福?
鐘沅抿了抿唇角,不說話,打開飯盒蓋,拿起小勺,要喂宋修言喝粥。
態度強硬,還帶著一絲不自在。
宋修言很配合地張嘴,一份瘦肉粥吃完,兩人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讓宋修言驚訝的是,吃完一份粥,竟然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反而是覺得胃里暖暖的舒服。
鐘沅喂完最后一口粥,又默默拿著飯盒去洗了,再回來,還拿著一個洗好的蘋果:“剛才,碰見一個護士,她讓我把蘋果帶給你。”
宋修言趕緊說道:“什么護士?我不認識,我也是今天凌晨到的,然后一直在做檢查,檢查后就周時勛夫妻在這里,我沒見過其他人。”
鐘沅有些詫異的看著宋修言:“我也沒說別的啊,你要吃蘋果嗎?我給你削皮。”
宋修言這會兒心情也平復了很多,指了指病床邊上的椅子:“圓圓,你坐下,我們好好聊聊好嗎?我知道你還在生氣,可是有些事情,我覺得還是要說清楚,要不然會一直讓誤會越來越大。”
鐘沅沉默了下,還是很聽話的過去坐下。
宋修言想了想:“你為什么突然從醫院離開?是發生什么事情了?”
鐘沅低頭看著手里的蘋果,宋修言說她從醫院離開那次,是她和隊里的人出差,火車在王家梁遇到暴風雪翻車。
那一帶原本就荒涼,又是在兩山夾道處,平時就是風口,要是遇到惡劣天氣,那個地方的天氣會更惡劣。
翻車后,傷患很多,而營救力量又薄弱。
鐘沅雖然看著嬌滴滴,其實一點兒也不嬌氣,和同行沒有受傷的同事一起,參與到救援中,后來再救一個孩子時,被折斷的樹枝打在了肚子上。
人直接昏迷過去,隱約聽到宋修言在喊她,聲音焦急,慌張。
鐘沅當時想,宋修言應該是喜歡她的吧?她偷偷放在心里的喜歡,一點點冒芽,有些抑制不住的開心。
再醒來后,已經在醫院,宋修言雙目赤紅,胡子潦草,整個人頹廢地守在病床邊上。
鐘沅是感動的,只是后來,醫生告訴她,天氣寒冷,她又被重物裝撞擊了肚子,盆腔有瘀血,以后還會影響生育。
還問鐘沅是不是在冬天掉進過河里?要不然不會這么嚴重。
鐘沅沉默,小時候,有一年冬天,她和小伙伴去河邊玩,結果冰面沒有凍實,他們在上面滑冰,冰面破裂,她掉了進去。
后來多虧父母的同事路過,把她拎了上來。
她怎么也沒想到,小時候的一次意外,竟然會有這么嚴重的后果。
看見宋修言剛升起的欣喜,又像蝸牛一樣,慢慢地退回殼子里。
宋修言就很明顯的感覺到鐘沅態度冷淡,卻不知道原因。
再后來,鐘沅轉院回基地醫院養病,宋修言依舊會每天來看她,會給她帶各種好吃的好玩的,逗她開心。
直到有一天,鐘沅在窗前,看見宋修言在和周朝陽說話,站在明媚的春光里,兩人臉上的笑容是那么燦爛。
鐘沅莫名的自卑,更是覺得這樣的自己,是配不上宋修言的,更何況周朝陽那么好,陽光又快樂,像小太陽一樣,吸引著身邊的人。
最終,她偷偷出院回家,從那以后不肯見宋修言,不管宋修言怎么找她,她都像個小蚌殼一樣,繃著臉不肯搭理宋修言。
最后一次,宋修言去找她,鐘沅想斷了他的心思,也帶著心底的那么一點自私:“你不要來找我了,這樣對我影響不好。而且基地人都知道,你喜歡周朝陽,你應該去找她。你來找我,算什么?你不要告訴我,你現在不喜歡她了,就是你曾經喜歡過她這件事,我也受不了。”
鐘沅還記得,她說完這句話時,宋修言臉色變了,蒼白卻又不能置信。
不等宋修言說話,鐘沅就轉身離開。
從那兒以后,宋修言就沒去找過鐘沅。
鐘沅想到這里,再看手里的蘋果,不自覺中,已經掐滿了指甲印。
宋修言盯著鐘沅,能看出這姑娘的糾結,他也反復想過,在醫院時,鐘沅就已經不對勁,要是有問題,也應該是在醫院時發生。
明明在找到她,救她出來時,她看見他時,眼底是有光的。
“圓圓,到底發生了什么,你可以跟我說,就算是判我死刑,也應該有個罪名吧?我最近也一直在想,你說我和朝陽的事情,這件事壓根兒就不成立。我以前是喜歡過她,卻也沒有做過任何出格的事情。”
“遇見你以后,我才知道,我和朝陽更適合當朋友。”
鐘沅依舊咬著下唇,她實在說不出朝陽不好的話,也說不出宋修言和周朝陽還有舊情,那是對朝陽的侮辱。
她知道周朝陽對陸長風的癡情,也知道周朝陽的苦。
她就更不能去編排周朝陽的不是。
宋修言不肯放棄的追問:“圓圓,你要是不說,我就當你是找借口啊,而且你看我現在這個身體,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一年……”
鐘沅抬頭瞪眼看著宋修言:“你不要亂說,嫂子說了,只要治療方案出來,你肯定會沒事的。”
宋修言笑起來:“你看,圓圓,你還是很在意我的,你也別拒絕我,我們先做朋友,你以后不要躲著我就行。”
鐘沅抿了抿唇:“好。”
周時勛沒想到鐘沅會來,回去路上難得跟盛安寧八卦一次:“鐘沅怎么來了?她和宋修言之間還有可能?”
盛安寧有些奇怪:“怎么沒可能?人都來了,肯定是喜歡宋修言的。周長鎖,你的意思難道是,宋修言現在的身體,害怕拖累鐘沅,會趕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