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揚州時,想過很多關于榮家的事情。
包括榮家對京城侯府的態度,以及對慕長離的態度。
但是誰都沒想到,來了之后看到的竟是這樣的榮家。
慕長離也沒想到。
她之前從未在地府看到過榮家的人,她一直以為榮家的人都還活著。
卻沒想到竟是活活被困在陣里,不得超生。
最初的計劃就得變一變了。
有些人活著的時候比較重要的事,在人死了之后就沒有那么重要了。
比如說榮家的由來。
是揚州富戶,還是前朝余孽,都變得不再重要。
因為就算是余孽,也早就沒有了“余”這個字,因為人已經全都死了。
包括她想知道的榮家對侯府的態度,榮家與賀家勾結之事,還有榮家給榮婉的那批嫁妝,真相都變得不再重要。
因為榮家已經不存在了。
所以她現在就只有兩個目的,一是盡可能在榮家人口中再套出一個藏寶之地來,二就是查到殺死榮家人的真兇。
但這兩件都不是容易的事,畢竟對方困住榮家七年,至今還在困著,就說明他們也沒得到什么,或者說,得到的不夠,還想再繼續多得。
“目前已知榮大小姐的那處藏寶之地,我覺得很有可能還沒被對方發現。我們是唯一知道的人。但是其他人所掌握的藏寶之地,我們無法確定是不是已經被對方發掘。
這樣來看,其實套不套話,意義都不大。
能被套出來的話,很有可能對方也已經套出來了。”
“所以我們接下來的任務是……”
“引蛇出洞。”慕長離說,“把布陣的組織引出來,就算見不到大頭目,至少也得知道一個方向,知道對方是誰。否則這一趟可就白來了。”
“那榮府呢?”慕元青問,“這個陣能不能破?”
“能!”慕長離說,“在幕后組織有頭緒之后,我會親手毀掉榮家的大陣,放他們魂歸地府。至于到了地府之后,或許想套出藏寶之地,就更容易一些。”
年妙問出了一句關鍵:“藏寶之地套出來之后,是上交朝廷嗎?”
慕長離眼睛一立,“是你瘋了還是你覺得我瘋了?居然能問出這種問題。”
年妙放心了,“我就是怕二小姐一時糊涂。”
芙蓉也說:“憑什么上交給朝廷?那藏寶之地是我們憑本事得到的,跟朝廷有什么關系?再說,榮家是二小姐的外祖家,她拿的是自己家的東西,又跟朝廷有什么關系?
反之,如果朝廷眼紅榮家的財富,他們完全可以憑本事到榮家來取,而不是從二小姐這里索取。那跟明搶沒有區別,朝廷如果那樣干,他們就是強盜。”
慕元青也說:“這件事情我們都要把嘴閉嚴了,不能跟任何人說。當然,我姐夫除外。
但就算告訴我姐夫,也得明確地告訴他,這寶藏是榮家的,可不是他們蕭家的。東西是我二姐姐的,不是他蕭云州的。不管從寶藏里找到什么東西,都是我二姐姐的私產。”
幾人意見達成一致,天也徹底黑了下來。
“出去吧!”慕元青起身,“咱們該到府門口去等箏夫人了。”
芙蓉跟年妙也隨之站了起來,但慕長離卻沒動。
慕元青不解,“嗯?幾個意思?今晚有新花樣?”
慕長離卻皺了皺眉,說:“我感覺大陣有異動,似乎又有什么人想要闖入進來。”
年妙立即警惕,可她沒有慕長離那樣的感應,他什么都察覺不到。
慕長離起來,“我們到前院兒看看,不出意外,應該是外面來人了,正在敲門。”
幾人匆匆趕往前院兒,到時,就見榮箏身邊那個丫鬟紫英也在。
慕元青下意識地攔到芙蓉身前,他記著紫英掐芙蓉脖子,說要把芙蓉掐死的事。
也記得芙蓉說起過,說紫英情緒不太穩定。
但這會兒對方卻挺穩定的,只是瞪了他一眼,并沒有向他們發難。
倒是瞪完他之后就看向慕長離,開口說了聲:“京城又來人了。”
慕長離一愣,“又來人了?”再仔細去聽,就聽到府門外的確有人在說話,動靜還有幾分熟悉——“怎么會沒有人呢?這個時辰門房不可能睡著了啊!”
“別說這個時辰,就算是三更半夜,門房不可能睡著。他們干的就是守門守夜的活,要真睡著了,榮家就該把他們都打死!”
芙蓉最先聽出來了:“是珠蘭和紅棉!她們怎么來了?”
慕元青反應過來:“是大姐姐來了!我記得咱們中途回京的時候,我好像聽云初提了一嘴,說二皇子妃出城了,不知道去了哪里。難不成她也奔著揚州來了?”
芙蓉不解,“她來干什么?”
年妙說:“自然是探親。”
“她探的是什么親?她又不是榮家的外孫女。”
“但那只是個秘密,并不是公開的。”年妙提醒她,“除了我們這幾個知道真相的人以外,所有人都認為大小姐是榮夫人的孩子,所以她來揚州理所當然,并沒有什么奇怪的。”
門外說話聲還在繼續,是珠蘭的聲音:“我怎么瞧著榮府這大門有些破敗呢?不是說榮家很有錢嗎?有錢人連門戶的臉面都不好好修?榮家人怎么活得這么糙?”
紅棉說:“我怎么感覺榮府不太對勁呢?這也太安靜了,整條巷子都安靜,好像沒有人住似的。以前的侯府可不是這樣的,就算三更半夜,也能聽到有人值更的聲音,官差也會走來走去的巡視。但是你們發現沒有,外面的官差沒有一個往這條巷子里走的。而且自從進了這巷子之后就好冷!這里可是江南,江南的梅雨季節怎么可能會冷?”
正說著,又有另外的聲音傳來,是個老頭的聲音:“你們又是什么人?大晚上的在那干什么呢?又敲門又說話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真是煩死了!”
慕元青笑了下,“是那個老頭兒。”
老頭一說話,外頭就傳來兩聲驚叫。
一個是珠蘭叫的,一個是慕傾云叫的。
顯然是老頭兒突然發出聲音,把她倆給嚇著了。
紅棉到底是會武的,膽子更大一些,隨口就問:“你是誰?你為什么在那里?”
就聽老頭又說:“有毛病吧?什么叫我為什么在這里?這是我家,我不在這兒我能在哪兒?倒是你們,你們是從哪里來的?為什么站在榮府門口?跟有病似的,還問我是誰,我怎么那么不愛聽你說話呢?哎!你還沖我瞪眼睛,你眼珠子要是沒地方放就摳下來,瞪我,瘋了吧?也不知道哪來的野丫頭,一點禮數都沒有,一看就是沒有教養的人家養出來的,到哪兒都招人煩。你這種招人煩的不要跟我說話,我不想搭理你。趕緊滾蛋,別在那砰砰砰敲個沒完,煩死了!”
慕元青笑得肚子疼,芙蓉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紅棉一向冷臉,對誰都沒有個好態度。那鄰居老頭也不是什么好脾氣的。”
外頭有腳步聲,離榮府遠了些,看樣子是往老頭那邊去了。
慕長離往前走了走,站到墻根兒底下,聽得更清楚了些。
其他人也跟著往前走,年妙小聲提醒慕元青跟芙蓉:“腳步放輕,不要讓外面的紅棉聽到。她會武,耳朵敏感。”
誰知道那紫英說了句:“放心吧!這府里不管發出任何動靜,外面都是聽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