窖洞下面很暖和,且兄妹二人一夜都緊緊抱在一起,所以并未受凍。
看到姜晚澄還安然無恙,溫二郎臉上也露出狂喜的笑容。
“阿姐!你快下來,和我們一起!”
姜晚澄很開心,如今能聽到他這么自然的喊出一聲阿姐。
但是,“看到你們沒事就好。你們先好好待在下面,保持安靜,不能出聲,知道嗎?”
“我還要再去忙一點別的事情,等事情結束,我馬上就來接你們!”
溫二郎的‘不’字還未說出口,姜晚澄就已經再次掩上了干草。
雅姐兒見狀,默默的抽泣起來。
“二兄,阿姐去了何處?為何不下來同我們一起?嗚嗚,我怕……”
溫二郎只能輕輕拍著雅姐兒,啞聲安慰:“她還有別的事……雅姐兒別怕,她會來接我們的,一定會的……”
雅姐兒抬起淚眸,“可是,上一次阿姐回來,渾身是血呀?我怎么叫她都不醒,這一次,她會不會還是……”
溫二郎快速打斷她:“不會了!這一回,不會的……”
溫二郎說著話,自個兒的手卻抖成了篩子。
他其實,也很怕。
甚至在黑暗中,也默默的流過眼淚。
驚恐、畏懼、害怕……
這所有的詞,都并非對那些歹人。
他害怕的是,這世上,會只剩下他和雅姐兒兩人……
阿姐,阿姐。
阿兄,阿兄。
定要回來。
姜晚澄穿過菜地和小樹林,來到竹屋后的那條小溪。
這里,已然橫著兩具尸體。
鮮血躺進溪流中,染紅了冰面和溪水。
姜晚澄心驚膽戰的繞過他們,回到前院。
遍地都是尸骸。
姜晚澄驚慌的在尸體堆里尋找,一個個的翻過來查看,一個個的尋找。
最后確認,這些人都不是獵戶。
她暗暗松了口氣,一邊慶幸,一邊卻又很茫然。
因為,一切,什么都毀了……
滿地的尸體,侵染紅了腳下的土地。
一灘灘的血水,成了積洼小坑。
而飄著黑灰,還燃著小火苗的竹屋,已經徹底坍塌,燒成了一地的黑色廢墟。
獵戶家被子,他們帶來所有換洗的衣物,甚至灶房里那些沒舍得吃的母雞、雞蛋……還有剛剛孵出來的小雞們,都死了……
姜晚澄茫然的走進去,翻到了所有雞的尸體,徹底死心。
再去書房的位置,連一本醫書也沒有剩下。
她惋惜還有太多醫書,是自己未曾看過的。
還好,她當時將所有之前的手勢和銀子都拿走了。
還好,有銀子,就能重新置辦一切,也不算徹底什么都沒了。
至少,他們還有人。
獵戶,昨晚回來的,究竟是不是他?
若是,為什么這里沒有他的蹤影?
若不是,他又去了何處?
姜晚澄注意到,竹林邊有移動的血跡。
而且,還有一串血紅的腳印子。
她正準備過去瞧瞧,尸體堆里突然傳來一聲嚶嚀呻吟。
姜晚澄嚇了一大跳,連忙躲到遠處。
“救……救我……”
還有人沒死?
姜晚澄煞白了臉。
等她渾身哆嗦,鼓足了勇氣過去瞧時,那人正被同伙壓在身下。
看他模樣,應該就是強撐那最后一口氣。
姜晚澄過去,問他:“你們到底是誰?”
那人看見有人過來,眼里頓時迸發出求生的渴望。
“救、救我……”
姜晚澄:“我為何要救你?救了你,你又反過來殺我?你們燒了我的房子,燒死了我的雞,我不會救你們的!”
那人聞聲色變。
“你……”
姜晚澄也不想廢話。
撿起地上的一把刀,閉著眼劈了過去。
直到那人一臉的血肉模糊了,她才喘著氣將刀丟下。
姜晚澄瞄了一眼自己的杰作,嚇得跌坐在地上。
那人,眼珠子都被她砍了一半掉出來。
姜晚澄是發泄了,但也不敢再待在這里。
況且,竹林里很顯然是有人剛剛逃走了。
若是那人還是這些壞人中的一個,再返回來,雅姐兒和溫二郎不就危險了
若是那人身負重傷,或許她可以像剛剛那樣……
姜晚澄咬緊了牙,重新在地上撿了一把不太重的短刀,然后尋著血跡追了過去。
不知道在竹林里究竟穿了多久。
姜晚澄竟然來到了溪流的上方。
這時,天上的雪,已經下得又大又密。
姜晚澄在溪邊,看到一個趴在邊上的軀體。
她雙手費力的握刀,晃晃悠悠的走了過去。
“喂!”
“喂——!”
姜晚澄試著叫了兩下,這人都沒有反應。
于是,她又用刀尖戳了兩下。
依然沒有反應。
難道,死了?
姜晚澄走上前,大著將這人一把翻了過來。
卻在看到對方的臉時,嚇得‘啊’一聲驚叫。
“獵、獵戶!?”
姜晚澄撲上前,一把將他臉上的發絲和臟污統統撥開。
竟然真的是獵戶!?
一瞬間,她只覺得,自己心跳都停止了。
可他為什么,明明身負重傷,卻還跑到這里來?
很快,姜晚澄便知曉答案了。
因為在往下流的河灘上,她看到了另外一個趴著的尸體。
姜晚澄抖著手先觸了觸碰獵戶的鼻息。
雖然微弱到難以察覺,但還好,總算是有氣兒的!
她心中狠狠松了口氣,只要有氣兒,就是沒死!
先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將獵戶從溪水中拖出來,然后姜晚澄才又跑去看另外那個倒在溪邊之人。
確信這人確實已經徹底涼透了,姜晚澄才真正放下心來。
姜晚澄翻看獵戶身上,到處都是傷口。
衣服都沒有一塊好的,更別說身上身上那些仍不停往外冒血的傷口。
姜晚澄橫著手臂快速擦掉額頭上剛剛冒出的大汗,想著先將昏迷不醒的獵戶拖回竹林里。
至少,那里不用淋雪。
但是,他實在是太重了。
她費了半天的力氣,也只動了半米。
雖然渾身脫力,但是沒有辦法,她只得再次又咬緊牙,使出全身的力氣將他往里面拖去——
大約半個時辰,姜晚澄才將幾十步的路走完。
等獵戶一進入竹林,她便趕緊先撕了自己的裙擺,將他身上最大的傷口,出血最嚴重的地方先包扎了一下。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他必須得到救治才能保命。
姜晚澄四處張望,這里也實在不是什么好地方,還是要轉移。
可如何轉移?
很快,姜晚澄的視線落在了獵戶的腰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