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音無視了上頭文姨太的叫囂,先看了一眼四夫人的臉色,見她無恙,便又擔心地看向了安寧表姐。
溫安寧早就嚇得渾身在顫,縮在母親和祖母懷里,慘白的小臉上是深深的驚懼。
茶音看到昨日還溫文墨氣的表姐今日凄慘至此,頓時便生了火氣,這些日子以來對這家人的愚蠢自大盡都涌上心頭。
旁邊的小廝還想來抓她,茶音毫不客氣地一把推開,肅凌的目光直直看向上首,卻只掃了文姨太一眼便越了她,徑直看向了溫掌,
“文姨太,還不命人住手?否則給咱們家把臉丟到宮里嬤嬤面前的,可就是文姨太您了。”
小姑娘軟聲泠泠,在這窸窸窣窣的院子里擲地有聲。
文姨太怒目瞪著下頭的小茶音,氣得抬手狠狠指了她,手指都在抖,“放肆!這里輪得到你來說話!沒教養的東西!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在溫家的院子里指手畫腳!”
茶音依舊無視了文姨太的叫囂跳腳,直直地看著溫掌,小臉一板,冷冷嚴肅。
原本完全放任文姨娘的溫掌皺了皺眉,坐起了身子開口道,“文氏,你先閉嘴。”
正指著茶音破口大罵的文氏瞬間瞪大了雙目,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向發話的溫掌,“老、老爺……?!”
溫掌聽到文姨太這聲不情不愿的驚呼,冷冷斜了她一眼,“清妤原先在宮里養過一陣兒,她不懂嬤嬤的話你懂?你閉嘴,聽聽清妤丫頭要說什么。”
文姨太被溫掌當眾駁了面子,氣得面龐都有些扭曲了,不甘又憤恨地閉上了嘴,狠狠瞪了茶音一眼。
黃姨太瞧了文姨太那臉色,臉上幸災樂禍的笑都止不住,挑釁地看了文姨太一眼后,順著溫掌的話道,
“老爺說的是,俗話說這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那宮里的嬤嬤各個有著九轉玲瓏心,指不定那嬤嬤話里就有旁的意思呢?怕的啊就是人家都說了,可有的人愚笨不說,還自以為聰明的,到處指鹿為馬,可笑死個人!”
文姨太一聽,頓時惱火怒瞪向黃姨太,“你——”
“都閉嘴!”溫掌一拍桌子,暴怒一喝。
頓時,兩邊都嚇得噤了聲。
茶音故意不著急開口,便等著文氏和黃氏兩個人扯巴上兩句,惹煩了溫掌再說。
這會兒溫掌滿臉煩意,從文氏身上收回了目光后,看向茶音,“好了清妤,有什么話還不快說!”
茶音淺淺陷了梨渦,卻還是不著急說,杏眸流轉,涼涼瞪了跟前礙眼的這幾個小廝。
這幾個小廝眼見著溫掌的太監,被茶音小姑娘一瞪,立馬退到了一邊去。
趁著小廝退開的間隙,茶音低頭給了四房的三位一個“別怕沒事”的目光,小姑娘軟笑輕輕,卻如溫流清溪般,撫淌人心。
梁姨太和四夫人愣愣地看著這般聲勢下,依舊神色自若的小丫頭。
溫安寧卻是噙著淚滿帶希望地看著她,滿目感激。
這時,小廝都退到了一邊。
茶音也及時收回了目光,不緊不慢地走上了臺階,朝溫掌盈盈福了身,低聲道,
“外祖父,這院里人這么多,那嬤嬤帶來的既是東宮的意思,又特意藏著深話,便是不好這樣當眾說的。”
文姨太聽了這話,當即便不愿意了,陰陽怪氣地嗤諷道,
“喲,怎么清妤丫頭,山雞變鳳凰開始在長輩面前抖摟高貴了?你在宮里養了幾天,怎么沒見你變成公主娘娘啊?還不是被嫌棄扔回來的棄女,還在這兒裝深沉顯示優越來了!還不好當眾說?你不就是怕反駁?你這是避著誰呢!”
黃姨太見聽茶音這話里意思也是不帶她,頓時也不滿了起來,方才還跟文姨太嗆話,這會兒也跟她一唱一和起來,斜了茶音開口便是輕蔑,
“還真是,表姑娘既然這么這么會察言觀色聽里話兒,怎么還回到溫家來了?嘁,自己走到哪都被人嫌棄,還要裝得聰明伶俐,真是可笑!你那點小心思誰瞧不出來,不就是想給那四房那丫頭求情?就你聰明?你以為所有人都得被你耍得團團轉?”
茶音聽著文氏和黃氏的諷刺,過耳不不心,理都懶得理,只看了溫掌,溫淺一笑,
“外祖父,太子殿下的行事風格,您是清楚的。像這般遣個不起眼的人來旁敲側擊,遞些不好明說的話,是否是太子殿下的慣常做法,您該是心里有數的。”
小茶音這話,果然一下就說進了溫掌的心坎里去。
他仔細一想,太子的行事風格確實向來是這般詭秘,多數的話都不明說,只有暗示。
小姑娘三言兩語,便是這樣四兩撥千斤,將方才還暴怒的溫掌摁住了脾氣。
院子里,四房的三人瞧見這一幕,震驚得眼睛都直了。
溫安寧都止了瑟瑟發抖的眼淚,愣愣地看著談笑風生便止天塌的小姑娘。
階上,茶音看著溫掌這眼神明顯的一亮,卻是很不屑地在心里悄悄撇了小嘴。
她小時候太子曾牽扯進幾樁大案,那時她正是當景慶哥哥的幌子,陪讀的時候,成德帝時常抱著她又氣又嘆嫌棄太子處事鬼祟,沒有儲君大氣持重的氣勢。
她那會兒聽不懂,卻又好奇得緊,特意去問了景慶哥哥“處事鬼祟”是什么意思,不想今倒是用上了呢。
旁邊,文姨太和黃姨太一瞧溫掌這若有所思的神色,便知他還真是被小茶音三言兩語就給說動了,連忙還想再說什么。
不過她們兩人剛一開口,就正好被小茶音的“恰好開口”給擋了一下,茶音杏眸一轉,當即乖乖閉了嘴,一副“長輩先說”的乖巧模樣。
文姨太見狀,冷哼一聲正要再次開口。
溫掌卻掀了掀眼皮,瞥了她冷冷斥道,“讓你閉嘴沒聽到嗎!我看你才不懂規矩!沒聽到我讓你閉嘴嗎!”
文姨太頓時被訓得臉色難看一僵,不情不愿地閉上了嘴。
溫掌冷冷瞪了她,回過頭來看向小茶音時,頓時緩了怒色,“清妤丫頭,你剛剛還想說什么?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