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奇譚第一千四百一十四章 戲法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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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一十四章 戲法


更新時間:2025年05月27日  作者:貓疲  分類: 歷史 | 架空歷史 | 貓疲 | 唐奇譚 
他鄉非鄉

他鄉非鄉

眾人轉身一看,卻是一名長相方正、美髯高冠的中年臣屬,一板正經的開口道:“還請主上三思,蘇靈臺出身高門,世代敬奉公室祭儀,早已名錄宗家,遠非他人可比;委實不宜,轉付他家。倘若主上有意與東海互通往來,大可另做他選。”

下一刻,一個銀花茶盞突然砸在他身上,也打斷了他義正言辭的規諫;卻是滿臉漲紅的少年光海公,面若寒霜的一字一句斥聲道:“宋酈處,宋左仆,你也想教予做事么?誰給你的膽子,莫不是自覺,孤要留住廣府,就要急于表忠了。”

聽到這彷如意有所指的執責,其他人更是臉色大變,露出駭然、惶恐、驚慌,乃至是不知所措;然而,宋左仆似乎不為所動的俯身道:“臣仆不敢,只是身為陪臣,聊盡本分,還請主上,勿以一時好惡,有損體面,若絕不妥,臣愿領罪。”

“宋酈處,宋雕削,你看你說的是什么話。”這時候,光海公還未開口,身邊的陪臣之一,就忍不禁憤然駁斥到:“你這是假以規諫君上之名,成就你那沽名釣譽的私心么!主上與東海家親善睦好,互通禮數之誼,如何叫做一時好惡!”

“宋酈處,你這是別有用心,歪曲主上的美意,敗壞公室的風評?”另一名年輕的陪臣,隨之忿聲道:“東海家門何等顯赫非凡,更在各家公室之上,怎就成了你口中,無關緊要的他家了,難不成區區一個靈臺郎,比公室更加屈尊吁貴?”

“你這怕不是私心深重,逾越本分了。”又有人隨之附和道:“主上這是與東海邸下公室論交,哪輪的到你等下臣置拙,你如此急于出首,又是為了討好誰人?難不成真以為,到了廣府之后,還能夠繼續……如在宗邸一般的肆無忌憚么?”

“宋左仆,你太失禮了,還不快退下。”還有人皺著眉頭隱隱呵斥:“這是兩位君上的交涉,怎容得你來品論是非;難道是輔臣對你寬縱的太多了,以至于忘記了自身的本位了;你可是公室的下臣,非是某人的附庸,何以甘為黨羽呼。”

轉眼之間,站在光海君身后的侍臣,都接二連三的加入到,對于這位宋左仆的口誅筆伐中;就算有人出來試圖為之緩頰和辯解兩聲,卻毫無效果的淹沒其中;反而是起了火上澆油一般的效果,激起更多的質疑,乃至是揭舉過往的種種之聲。

比如他如何清高孤傲,只知揭舉他人錯失,籍此邀名于上;卻不知團結大眾,親善同僚;難以合力成事。又比如自稱秉持法統大義,卻在日常里習慣趨近權勢,依附輔臣;對君上多有不夠恭敬之處;反而以正臣自居,洋洋自得于公室上下。

看起來,就像是這位形容端正的宋左仆,在寧海公室中的人緣頗為不好,乃至平日得罪的人不在少數;被人借機抓住言語中的錯漏,輪番在這位生氣的少年主君,乘機落井下石一般。因此,他哪怕自辯再三,也不免淹沒在一片聲討浪潮之中。

最后,他只能氣得渾身發抖,臉色煞白、額頭冒汗的,將自己的頭冠和腰佩摘下來;呈送在少年主君面前;張嘴顫聲道:“臣仆不才,竟然……”下一刻,一個身影比他更快一步,跪倒在光海公的面前;卻是那名長相秀美的銀發內官蘇離墨。

“還請主上息怒!”嗓音陰柔的銀發內官,叩首道:“此事皆因卑臣而起,何以牽累他人?既是主上所命,卑臣自當尊奉。”然后,他又看向冷眼旁觀的江畋道:“卑臣一門世代尊奉,大帝君(梁公)后人,奉命轉事東海,亦為卑臣之福。”

然而聽到這話,在那宋左仆及若干附的陪臣、內官臉上;卻難免閃現過,諸如莫名的感傷、痛惜、遺憾和失落之類的復雜表情;就像是這位靈臺郎蘇離墨,在他們眼中對公室很重要。宋左仆更是有些難掩失落,宛如丑角一般的諾諾無語退下。

最終神不守舍的消失在了帷幕的背后。與此同時,江畋還注意到,似乎有人悄悄從臺樓出離場,似乎是給什么人報信去了。

“這才是,正臣之道……”而年少的光海公,這才面色轉霽,擠出一絲的微笑,對著江畋道:“下臣們無狀,倒叫小叔見笑了;還請千萬莫要介懷。”蘇離墨亦是轉而跪禮道:“還請邸下成全,卑臣才學卑微,唯有歷法星象,略有所得。”

“……也罷,那我就領受好意了。”江畋眼神玩味的掃視了一圈,環列在少年光海公身后,表情各異的陪臣、近侍和內官,以及他們隱隱顯露的涇渭分明立場。“你便站到我身后來,順便說說你的來歷好了,以及這一頭發色的緣由,如何?”

“回邸下的話,卑臣家門,乃是出自大夏的霍山之地,曾經侍奉德瑪溫德山,火教圣祠的祭者。”內官蘇離墨隨即應答道:“緣后大食軍攻破故國,破毀諸多教門,先祖遂隨族人避禍前往東土,又承蒙大帝君垂憐,才得以世代尊奉。”

按照蘇離墨的說法,他這一支正是拜火教/祆教之中,崇拜月神蘇莫遮/生育女神安娜希塔的祭祀之后;因此在唐土繁衍的后代當中,偶爾會出現罕見的銀發子嗣;被視為月神的賜福與顯靈。因此,也自然而然的成為了,所謂的當代月神圣女。

而乾元、泰興年間,正好有一位月神的圣女伊莉雅,得到了當世大帝君的賞識和私房恩寵;自此令月神祭祀一系的血脈,世代成為梁氏大夏的附庸之一。乃至專門為此培育銀發的子嗣,其中女子進入天城王朝的宮中,而男性則成為專門祭祀。

這位內官蘇離墨,便是其中一支蘇氏的后裔;年幼時以陪嫁部眾的身份,隨著這位光海公的養母寧氏,來到了寧海公室。按照國朝訂立的宗藩法度,以各大公室代表的諸侯大藩,無論繼承人是誰,正室都必須選擇,具備純正唐人譜系的女子。

因此,少年光海公的生母,也是寧海大妃;因為誕下他的艱難過程,而早早病逝后;是這位繼室的寧氏夫人,將其撫養在膝下。至于,蘇離墨如何被這位少年主君嫌棄,乃至不惜激起臣下紛爭,也要將其送出去的緣故,他就實在語焉不詳了。

不過,當江畋問到了那位宋左仆,他倒是坦言了一些明面上,眾所周知的情形。那位宋左仆乃是當下寧海公室,名為“六伴”的諸多近臣和陪臣之首;地位比同東宮的太子賓客,負責規諫主君言行、參與禮儀事務、講授經史等侍從顧問職責。

而在寧海公室中,“六伴”如果達成了一致,甚至可以暫時封駁,尚未成年的主君;越過三管四領或是王傅、國老,直接對五官諸曹下達的內命。而這位宋左仆在平日里,對于少年心性的光海公,規諫和阻擋的多了,自然就很不受主君待見了。

但是,作為輔佐和教導職責的寧海王傅,西鎮候梁鼎宸,以及繼大妃寧氏;卻在大多數的問題上,相當一致的支持宋左仆。因此,這位光海公籍此參加廣府大祭之故,在公室招待內外的宴會上,當眾發作給他難堪和責難,未嘗不是一個信號。

或者說,這是他想要籍著,與東海公室少君會面機會,公開擺脫養母和王傅影響的某種態度?就在江畋的零星問話之間,下方圓池蓮臺上且歌且舞的女姬,也換過了好幾茬;隨著突然變奏的樂聲,蓮臺緩緩沉入水中,空中卻降下一支彩扎大鳥。

緊接著,隨著這些香汗淋漓的舞姬,相繼退散開來消失在,廊柱背后,卻又奔入場的一小群奇裝異服,涂滿油彩、脂粉的之人?為首是一名纏頭大胡,身穿夸張彩紋大袍、渾身敷粉的白面人;在空中連翻著幾個跟頭,一躍跳上懸空飄搖的彩鳥。

只見他突然憑空掏出一個瓶子,對著空中揚起一蓬璀璨的金粉,瞬間在四下通明的鯨油燈和鏡面銀燭照耀下,化作了亮晶晶的一片光霧;緊接著,在其中閃現出許多婀娜做舞,宛如天女散花一般的曼妙姿態;并且有人清唱起了《摩呼羅珈》曲。

沒錯,就是后世經典電影里,青蛇夜窺天竺歌舞的那首《摩呼羅珈》;卻在這個異常的時空中,往日重現了一般。毫無疑問,這也那位穿越前輩梁公留下的影響之一。一曲唱罷,只見所有的光霧突然向內一塌,收縮成一個金球,卻不見了人蹤。

“這是戲法么?”江畋心中微微一動道:就聽少年光海公身側,那名額頭紅腫的年長侍臣主動解釋道:“正是,外域流傳甚廣的戲法之一,據說此輩自古就游歷于五方天竺之地,以擅長吞火吐刀,迷行幻舞的伎倆著稱;后來為先祖收納為用。”

下一刻,懸空金球突然就炸開,變化著匯聚成一圈丈寬的金環;不知何時,在彩鳥頭部現身的大袍白面人,再度伸手潑出了一蓬水,卻瞬間為金環所吸納,變成一面水光瀲滟、光彩折射的透明鏡面。隨后他抖動大袍寬袖,鏡面也隨之波紋蕩漾。

緊接著,抖蕩的寬大鏡面中,突然出現了模糊的游魚,還有水草飄搖的影子;透過四下照射的明亮燈影;像是調整的焦距一般,逐漸變得清晰可見,甚至是活靈活現起來;就像是一處真實的水底一般,甚至令他突然伸手觸及其中,猛然一捉而出。

嘩啦作響的清冽水聲中,一條尺粗的金紅錦鯉,在他抽出的手臂上,激烈彈動蹦跶著,嘩啦一聲甩飛向了,光海公和江畋所在的高臺,卻被一名突然出手的內侍拋袖卷住;隨后才活蹦亂跳的呈現在了,少年光海公的面前,讓他不由喜笑顏開來。

但與此同時,江畋分神關注的甲人另一端,卻在夜風幽暗的大殿頂端,月色不及的黑暗中,看見了一名華服金冠、身形健碩之人;正在一群衛士和親從的簇擁下,大步如風的向著宴會現場,疾行奔走而至。而在遠處,又有成片的火光奔走匯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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