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奇譚第一千一四十四章 牽動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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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四十四章 牽動


更新時間:2024年07月19日  作者:貓疲  分類: 歷史 | 架空歷史 | 貓疲 | 唐奇譚 
然而,太子李弘回到中岳廟后,回神過來的第一個命令;卻是讓人前往天梯道的崖壁下,務必要不計代價的找到,那只大鷹存在的殘骸和痕跡;為此,他甚至許諾了相應的官身和及其優厚的賞賜。

「殿下,可是在找我么?」在外間隱約的嘈雜聲中,以貓形去而復返的江畋,悄然躍上了太室祠中岳廟大殿,木雕彩塑的壁龕和泥金神像之間。也讓太子李弘有些凝滯的眼神,慢慢的泛活了過來。

而外間的嘈雜聲,正是太室祠中岳廟的道主玄同,與隨行上山的少林寺主持法玄,正在就太子遇險脫難的這次神異事件;爭奪相應教義上的解釋權而已。像是玄同道人自然堅持是嵩岳神顯靈了。

而主持法玄,則強調少室山、太室山的各處叢林,都供奉有專門的護法神,其中就有二十二諸天之一的虎頭天王;這一次前來襲擊大唐儲君的,乃苦海凝聚的惡鷹化身,正好被虎頭天王給鎮壓了。

但此時此刻,這一切都對太子李弘無所謂了。

「貍生……您……無事,便就好了。」他強制壓抑著將要噴薄而出的情緒,顫聲感喟道:「孤竟是何等有幸,得以您的加護周全,只是如此兇險之故,不知可曾對您在此世的存續,有所妨礙呼?」

「區區千尺絕壁而已,卻還難不到我。」江畋舔著爪子輕描淡寫道:「更何況我這只是一絲神念凝聚而成的身外化身而已;雖說真正的神通手段沒法發揮出來;但刀兵水火,也未必能影響于我。」

「這……可真是天大的幸事了。若是因此失去了貍生,孤亦要悔憾不已了。」太子李弘聞言,也長出了一口氣道:「只是此番事情太過蹊蹺,也來的猝不及防,不知貍生對此,可有什么見地么?」

「我自然知道你的擔心所在,此事并非什么靈異事件,也別無多余顯圣之處。」江畋點點頭道:「這只是一頭,受過專門訓練的大鷹而已;顯然在殿下身邊,被暗藏了誘導之物,用作指引目標。」

「至于那只大鷹的尸骸,我已經放在山下的顯眼處了。將這么一只畜生弄到嵩山附近,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殿下最好再命人,仔細搜索幾條山道出入處,說不定還有殘留的些許蛛絲馬跡呢。」

「果真是有人,處心積慮的謀害于孤么?」聽到這句話,太子李弘的臉色也再度微變:隨即又會意和聯想到更多的東西:「還有內應當場泄露了行程,才會在孤下山時的險要處,發動半道襲擊!」

「我更懷疑,這只扁毛畜生及其豢養者,是隨著殿下封岳的行駕,一起混進嵩山來的。」江畋順著他的思路發散到:「如此之多的車馬從行,若有內應的配合,隱藏下一輛別有用途的也是等閑。」

「所以,殿下要小心了。既然您懷疑側近有人泄密;那或許對方擁有的手段,遠不止訓鷹襲擊這么簡單;還會有更多接踵而至的謀劃;畢竟,刺王殺駕之舉,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能力做出來的。」

「貍生所言甚是,」太子李弘鄭重點頭道:「我這就下令啟行,火速折還山下奉天宮。」然而,江畋卻對著他搖搖頭:「我建議殿下不急,中岳廟雖然地方有限,但是也相對有利于防備和排查。」

「殿下只要將山下得力可靠的人手,逐一的替換上來暗中布控;如果潛藏的見習和內應,偃旗息鼓一時也就罷了,但倘若還有人輕舉妄動或是出現了異常征兆,也可以迅速縮小嫌疑的排查范圍。」

「貍生所言甚是。」太子李弘聞言,若有所思的正色道:「孤既然遭逢此劫難,又怎么可能安然無恙呢?自然要在此處好生的歇息一二;說不定,孤還因為驚嚇和吹風受寒,難免舊病復發了呢?」

于是不久之后,被嚴密封鎖起來的中岳廟,就隱約傳出監國太子偶染風寒的消息;然后,又伴隨著

太子下山遇襲脫險的消息,一路飛傳到了百里之外的東都城內。快馬加鞭的飛馳呈送進皇城大內。

就在那只大鷹的尸體被尋獲的當夜;中岳廟的別舍外,一個鬼鬼祟祟的黑影,躡手躡腳的翻過了外墻,又在舉火執燈的巡夜衛士,交錯而過的短暫片刻,迅速滑下墻頭一頭栽進了幽暗的樹叢中。

但沒有過多久,在中岳廟外黑暗森森的樹林中,就再度亮起了點點閃爍的燈火;以及追逐叫喊的呼喝、犬吠聲聲。最終,當這一切都平息下來之后;一個灰頭土臉之人,也被埋伏其中的衛士押回。

又過了半響之后,作為從行的太子妃裴氏,身邊資深女官之一的掌正孫玉琇,也在宦者的前導之下,步入太子李弘安寢的后寢殿內。對著惟帳內沉睡的人影行禮后,手腳輕巧的放下一捧備換衣物。

然而,就在她拜謝轉身的那一瞬間,卻在引導宦者視線的盲區內,飛快的掏出一個小小紙包,將幾枚宛若貼身熏香一般的丸子,在腳步不停的同時;眼疾手快的投入室內,青煙裊裊不絕的香爐中。

然而,當她走到了外間的殿門前,卻冷不防被幾名朱衣的東宮宿衛,被擋住了去路;不由臉色一變,倒退了幾步。然而當她想要開口呵斥,就聽見一個長長的嘆息聲:「孫掌正,怎么會是你呢?」

聽到這個聲音,宮裝云鬢的孫玉琇,卻是驚駭莫名的跌坐在了地上。隨后,一身便裝的太子李弘,在幾名身穿明光甲、頭戴抹額鑾兜的衛士簇擁下;從寢殿專供近侍人員候命的偏室中,徐徐走出。

然而,他看著頹然跌坐在地上,說不出話來的孫玉琇,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愈發嘆息;因為這位資深女官孫掌正,乃是跟隨裴氏嫁入東宮的老人;更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孫真人,曾孫輩的侄女。

因此,在婚后多年期間,深的太子妃裴氏的信重;也因為做事穩妥、忠誠可靠,再加上家門淵源,不但文書嫻熟,還通曉藥理常識;而選為了內書院最初的幾名教導之一。甚至裴妃還在近期暗示;

可由太子李弘將其臨幸后,收納為宮闈內人之一,也好分擔一些裴氏承擔的壓力和諸多事務;只是他自覺身體尚未完全恢復,將此事擱置一段時間再做考慮。但沒有想到,她竟然會成為東宮內女干。

要知道,哪怕是奉命封岳嵩山,太子李弘身邊飲食起居的一應之物,都是由太子妃裴氏,親自帶人往復檢查和驗證過的;尤其是貼身穿戴的備換衣物,更是裴妃親手縫制的,暗中下手的機會渺茫。

又過了半個時辰之后,太子李弘來到充作臨時審訊的客堂之內。在專門隔開的屏風背后,見到了這位已經變得披頭散發、衣裙臟污的孫掌正時;她已經是雙目無神,而形容慘淡略顯哀怨的喃喃道:

「為什么……為什么……,殿下,不肯更多親近賤妾……;明明是卑妾先來,又與殿下朝夕相處,就算是床幃之間,也未嘗沒有坦誠相見過……這一切,都怪那鄭氏,自從她來了,就不一樣了。」

「就連中殿(太子妃),什么事情都喜歡交付她,還有她的那位小女……;日常傳喚和賞賜的,比誰人都要頻繁……;是明眼人都曉得,殿下的這是愛屋及烏,卻從來沒有令其侍寢……我不明白!」

「卑妾……卑妾,自幼就被教導身為陪侍之女,要竭盡所能的尊奉和服侍殿下;可是……殿下日常里,又何嘗多看過,卑妾一眼么?后來更漸漸疏離卑妾,常令卑妾在外守候,卻召入鄭氏及小女。」

「最終,卑妾被打發去了內書院,教導那些粗鄙的宮人奴婢,當面侍奉殿下的機會也就更稀少了;這怎能叫人不惶然莫名、又無所適從呢?卑妾究竟是做錯了什么?竟要,無端受如此責罰和冷遇?」

「殿下從來都沒有對卑妾說過,中殿也始終不肯

對卑妾解釋,只是讓卑妾耐心等候就是;可是,卑妾已經等不住了,再過兩年,卑妾就要到了,放出宮外的年級,可是卑妾,已不想被指給外人了。」

「殿下啊殿下,你真是……不明白,卑妾的心思么?」說到這里,她當場情緒崩潰的掩面哭泣起來;也像是進一步釋放了心中的枷鎖道:「之前,早有人愿意給卑妾及家門,一個出身前程和托付。」

「只要提及一些東宮日常所見的情形,但卑妾始終未敢應承……但是這一次,卑妾實在無法忍受了。眼見殿下封岳在即;就連中殿之尊都要在山下等候,鄭氏那養貍奴的小女,卻可以伴駕上山……」

「卑妾不甘心……不甘心啊!」半響之后,太子李弘走出來的時候;耳邊仿若還在響徹著,孫掌正在被重新制服的最后一刻,那狀若瘋魔的哭喊聲。直到他看見樹上一雙發光的眸子,才沉沉的嘆息道:

「這是,孤……不懂人心了么?」

「不,這只是走上最高權利之路,需要面對諸多的坎坷和微不足道的代價之一。」江畋站在盛放的花樹中,無所謂的搖頭道:「追逐權力的過程,就是在不斷突破,原有道德倫理和堅持底線的下限。」

「也會讓你在諸多挑戰、挫折和相應代價當中,變得麻木不仁,感情淡漠;乃至忽略了對于大多數事物的真實感受。事實上,一個合格的統治者,并非不懂人心,反而對此極其敏感,乃至游刃有余。」

「只是,他會相對冷靜到殘酷的,對于這些人心趨向進行取舍;而爭取和權衡其中對于自己,最有利的那部分而已。所以世上最殘酷的,就是帝王家了,既要維系明面上父慈子孝的親睦敦倫體面。」

「又要堅決果斷的打擊和防范,任何試圖染指皇權大位的傾向和嫌疑;來維護自身的權威根基。若果沒能逐漸養成,足夠堅毅和冷酷的心性,只會被這相互矛盾又交叉滲透的二者,扭曲成權力怪物。」

「至少,當下的殿下,或許還能感受到心里落差,也能對于那些側近、卑下之人,略微保有同理和憐憫心;這是一件好事情,證明你沒有失去最基本的人性和底線;希望你能將這種初衷保持到最后。」

「貍生的鞭辟入里,可真是叫人略顯寬慰,卻不免心情復雜啊!」太子李弘聞言,也露出難以言述的苦笑:「孤或許沒機會成為史書上,開拓進取的一代雄主或是盛世明君了。但總不至于讓局面更壞!」

「那殿下就妄自菲薄了。」江畋卻是堅定異常的反駁道:「既然你有逆天改命之志,又知道了未來的大致趨勢,還有諸多大事件當中,需要趨避的危機和風險所在,理所當然會比其他人走的更遠才是。」

「貍生所言甚是,卻是孤又軟弱且退縮了。」太子李弘的眼神也變得堅定起來:「既然這些暗中謀刺的鬼蜮伎倆,都已經相繼敗露了,那接下來孤封岳禮畢的回歸之路,想必就是明面上的圖窮匕見吧?」

「這就要看殿下的后手準備得如何,或者說有多少力量和資源,能夠用在這場因勢利導的后續風潮中了。」江畋意有所指的說道:「不管怎么說,殿下既然活著走下嵩山,那明面上的勝負手就領先了。」

「在禮畢返回東都,面見天子的這段路程當中,也是可以阻止和破壞您,就此主導和掌握大勢的最后機會了。該跳出來,自然會跳出來;畢竟,此輩的時間不多了。哪怕是那位天后,也是一樣的道理。」

「母后么?」太子李弘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唏噓和深邃起來;「從始至終,孤與她之間的分歧和爭端,都圍繞著朝堂之上的政見不合而已;這次,她老人家又該用什么樣的過失,為孤羅織罪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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