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一片紛亂的山城中下層區,街頭巷尾已經滿是奔走亂竄的人群;甚至還有些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看就是非人的存在;時不時在驚慌失措的人群中,制造出凄厲的慘叫聲,而讓局面更加混亂。
因此,分作十數個戰斗小組的內行隊員,也在當街追逐和清理著,那些潛藏其中的抵抗力量和武裝人員;同時也依次滅殺著偶然遭遇的畸變獸和奇形異類;阻止更進一步的破壞和殺戮、放火行為。
因此,為了有效控制事態,他們也使用了攜帶而來的丙類和丁類奇物;比如,一名塞著耳塞的隊員,手持一具灰撲撲的小磬,一路連聲敲擊之后;主要街道上被驅趕而來的人潮,就失神昏死一地。
而另外一組隊員,則是端持著一個柱形容器,每當這具容器被打開一角的瞬間,前方空氣中就有隱隱的波紋閃過;然后在波紋范圍內埋伏和迎擊的賊黨,都瞬間慘叫著滾倒在地上,抽搐狂嘔不止。
還有的隊員則戴上護目鏡,使用甲類奇物「無光」的容器;每對各處陰暗角落和隱蔽街巷,閃爍過熾亮白光瞬間;都有人因此中招,而捂著眼睛嘶聲慘叫連連,就此變成了目不能視的待宰羔羊。
更有人當場激活自身寄付的「血肉之種」,化身遠近皆能的自走人形兵器;徒手轟碎一整面厚實的夯土墻體,將掩藏其后的人體擊飛出去。或是隔空將粗大的支柱攔腰擊斷;崩塌掩埋住其中之人。
至于江畋本人,則是已經解決了上層區的地面上,所有可以看到的武裝人員;而操縱著已重新凝聚的甲人,深入這些大型建筑的地下部分,掃蕩過一條條布滿機關和埋伏的通道,以及封死的門戶。
在不斷的閃現和虛化、穿墻之間,將一切遭遇的抵抗力量瓦解,乃至化作布滿冰霜的滿地碎塊。隨著甲人追蹤著諸多生體特征的密集痕跡,殺穿了一個又一個廳堂石室之后,最后遇到燃燒的大廳。
那是似乎是無路可逃的絕望之輩,所點燃起來的熊熊烈火;轉眼之間就吞噬了這處大廳的絕大部分空間。藏匿在其中的那些生命體征,也隨著烈焰焚身的慘叫哀號連天,迅速變得黯淡與微弱下去。
但是下一刻,一陣刺骨的冰霜風暴,在相對封閉的大廳內爆發開來;瞬間蔓延的白霜和凍氣,被四周騰燃火焰的烤化、蒸發,又重新凍結又被融化;如此往復了多次,持續爆發的冰霜才占據上風。
然而,在如此冰火交加的激烈對抗之下,那些被燒傷又被凍結的藏匿者,也幾乎當場失去了性命。但是,江畋的注意力已經不在這些,可能存在的活口身上了。因為,他看見了成排的擱架和書柜。
在火焰被霜凍熄滅后,嘶嘶彌漫的煙氣中;這些被短暫過火的擱架,大部分還是保持著基本完好;只是燎燒了一些卷軸、簿冊的封裝邊緣。隨著甲人一揮手,凍滅了擱架和書柜間的最后一點火星。
然后,又嘩啦一聲崩塌了一角,將更多的書冊和卷軸;給散落在地面上。江畋操縱著甲人隨手撿起一本,卻發現是某段時間內,某只沙盜團體的貢獻財帛、人貨的折算,以及幾項請求和支給數目。
而在另一本的冊子上,則是下城區某處軍營的日常所耗,將校頭目們的額外要求;還有一張鋪位古樸的卷軸,則是記載了北庭某位藩家,父子共軛、長幼相烝的內宅丑聞,及嗣子被調換的陰私。
顯然,這里就是「萬里沙」總部,最為要緊的核心部門之一,存放了諸多文件檔牘的大書庫了。因此,幾乎所有的角落,都被毫無遺漏的事先淋上了,易燃的燈油等物;只帶點火就能燒個干凈了。
但現在落到了江畋手中,就足以發揮出巨大的用處;就算是最后「萬里沙」真正高層跑掉了,依靠這些文書檔牘所記載的內容和收支、出入項目,依舊可以指向性的順
藤摸瓜,清理出一大批干系。
將「萬里沙」多年經營的網絡、渠道和節點,外圍諸多盜團存續的根基,乃至是地方上的眼線和暗子,逐步的一網打盡;或是設法釣出來,再摧毀殆盡。然而,就在江畋操縱甲人逐步收納檔牘時;
卻又有了意外的發現。在一座厚重的書柜背后,居然還有微弱的生命征兆,以及隱藏的密閉空間。雖然沒有找到將其打開的機關,但隨后甲人就揮動骨劍,如切豆腐一般的破開了一個碩大的缺口。
隨著空氣的重新流動,從內里猛然爬躥出一個披頭散發的身影,又頹然栽倒在地;卻是一名做男裝的年輕女子,從她口鼻上焦黑看,顯然是吸入了太多的煙氣,而嚴重灼傷了呼吸道和口腔、肺部。
「救我……救我……」所以,滿臉煙灰的她只能發出嘶啞至極的聲線:「我……知曉……藏寶室……密道……所在。」下一刻,江畋心中一動,通過甲人取出一包粉末,直接捏開她嘴巴灌了下去。
片刻之后,這名男裝女子就在地上慘叫了起來,又在激烈的翻滾和哀鳴聲中;不斷的吐出一團團發黑,并且裹帶著組織碎片的粘液。而當她像是脫水的死魚一樣,從昏闕中被滿頭淋水驚醒過來后;
聲線就變得正常了許多:「水……水……我要更多的……水。」然而,這時甲人卻收回了近在咫尺的酒囊,對她用力的搖了搖頭;這名被沖掉了臉上煙灰的女子,也恍然大悟的重新爬進了藏身處。
緊接著,她從中抱推出許多大大小小的匣子和扁盒;江畋操縱甲人挑開其中之一,將一疊便簽抄在手中,卻發現是一堆速寫記號和簡易文字;盡管如此,江畋還是連看帶猜出其中一部分大致內容。
首張便簽上就是一名,代號「端公」的身份顯赫人物,及其相關的隱私,足以進行要挾的把柄存放處。顯然,隱藏在夾壁密室中的這些東西,又比外間那些檔牘更加的珍貴,更加具有的解析價值。
到了這一步,甲人潛入山城地下深處的最低預期,已經基本達成了;雖然,那名貪婪喝光了整只酒囊的女子,口口聲聲要引路去藏寶室和錢帛庫;但是實際上江畋反而對此,不抱有太大的預期了。
事實也驗證了這一點,一連轉過了多處地下空間;所謂的藏寶室內,倒是還存留著一些,碩大笨重、攜帶不便的大件造像、器具,或是價值有限的鎏金銅器;而錢帛庫內只有稀稀拉拉散落的寶錢。
但是,地面上沉重拖曳和碾壓而過的痕跡,還是將江畋操縱的甲人;重新引到了一處帶著深邃天井和地穴的大廳中。而在大廳正中,堆積如小山的金珠財貨只消去一小半;還有人在不斷投入地穴。
這些僅存的賊徒,是如此專注和忘情,汗發如雨的搬運不絕;甚至連那名劫后余生的女子引著甲人,通過廊道出現在上方時,甚至都沒抬頭看一眼,也未曾有所察覺。然而那名女子卻是驚呼一聲。
因為,她看見了掉落在地面上的月輪面具,以及內間石室被扯落、撕裂的帷幕背后,身穿黑緞錦袍卻胸膛大開,仿若是五臟六腑都消失不見的無頭尸體;就像是有什么東西,自內而外的將其撕裂。
驚駭異常的女子連退了幾步,忍不禁撞在了上方的闌干邊緣;雖然止住了身形,卻也讓挽起的發髻散開,掉落下一只權做簪子的骨質筆管。清脆的碎裂在下方賊眾面前,也引得數人抬頭而起喊道:
「什么人?」「芷娘?」「是你?」。下一刻,自上方撲面而來的冰霜如潮,帶著猩紅、慘白的長槍大戟如影隨形,像是烈風一般席卷了這些最后的賊眾;也將他們瞬間斬裂、撕碎,凍結在當場。
不久之后,在滿地的殘肢斷體中,江畋操縱著甲人,將剩下的金寶財貨一掃而空;卻發現那名女子還畏畏縮縮的留在上方
廊道。顯然并未乘機逃走;反而是找了一塊帷幕,瑟瑟發抖的包裹了起來。
江畋對她點了點頭,又捏開她的嘴巴塞入一小塊東西;再丟給她裝滿的酒囊,比劃著示意她就在原地等待。然后就一躍而下跳進了,深不見底的地穴中。當然了,如果她想要乘機逃走也沒有關系。
她肚子里那一小塊失去控制的甲人殘片,在揮發朽壞的瞬間,也會自內而外崩碎她的五臟六腑。下一刻,在黑暗中急速墜落中的甲人,面前突然一亮,緊接著變成蕩漾在水面上的燈火與奔走人影。
剎那間,墜落的甲人就砸穿、崩斷了一大片攔截網兜,嘩啦一聲激濺起大片的水花。也驚得數艘小船相繼靠了過來,在喧嘩聲中放下了數根,用來打撈重物的鉤索;然后,接二連三的翻覆在水中。
片刻之后,這片地下河的水面上,就再沒有能夠掙扎游動的人體了。而甲人則是踏著水面瞬間凍結的單薄冰層,繼續向著地下河外流的方向追擊而去。這時,居高俯瞰全局的江畋,再度有所感應。
那是守在地下河出口處,從上方冷不防撲面而來的腥風和惡臭……與此同時的山間盆地中,曠達原野上滿是到處亂竄的敗逃賊兵;混雜在其中的星尊,已然換上了一身灰撲撲的包頭和短衫、褐胯。
看起來就與普通的盜團成員別無兩樣;甚至他還戴上了一張事先準備好,足以以假亂真的人皮臉具;雖然他已經信誓旦旦要與本部共存亡;但是事到臨頭他還是沒忍住,暗中準備了一手脫身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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