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作響的持續炮擊聲,瞬間撕碎了山林的靜謐;隨著彈著處的大片樹木,崩斷、摧折和倒下之后;驚竄而出形形色色的畸形野獸。既有渾身潰爛的大野豬,也有遍布囊腫滿身蟲群飛舞的狼群。
更有一些明顯是屬于食草類的,卻軀體部分殘缺,眼眸血紅的;腹間鼓脹蠕動的山羊、野鹿之類;就這么順著山勢狂奔而下,帶著撲面而來的腥氣和腐臭,撲向了最近的外來活物——結陣的軍士。
然后,就被迎面放射的成排火銃,打得全身迸濺出污血與爛肉,接二連三的頹然栽倒、翻滾在地上;還有的被集火打成篩子之后,突然在原地炸裂開來;卻是將其他波及的畸形獸類,掀翻了一片。
唯有那些體型碩大的野豬、成群行動的狼群之類,仗著失去知覺的皮毛,或是附著的腐爛贅生物,咆哮著沖到近前,狠狠撞擊、撲打在頂死的盾墻上;然后就被透縫而出的槍戟戳穿、挑飛和頂起。
更有藝高人膽大的軍士,從盾墻上方突然探身而出,揮動著長柄錘、大鐵椎和長柯斧,狠狠的敲砸、斬擊在,這些尚未死透的畸獸頭顱上,將其徹底砸成一團爛泥,或是劈裂、斬斷成碎塊才罷手。
然而,緊隨這些畸獸成群沖擊的尾聲,是隱隱震感的地面響動中,一只踩倒了大片樹木的遮掩,緩緩走出山林的三丈巨熊;這只巨熊同樣身上遍布蠕動的潰爛傷口,不斷流淌下渾濁的口涎和血水。
隨手抓起一只匍匐在血泊中,尚未死透的畸獸,塞進血盆裂口中,幾下嚼爛成血肉四濺的殘渣。與此同時,巨熊身上的一處潰爛激烈蠕動起來,隨即又向外膨脹凸起,啪嘰一聲破裂開來掉落在地。
卻是化作了幾十只巴掌大的蛆蟲,飛速的穿過地面涌向了士兵們的列陣。這時候,嚴陣以待、沾滿血肉的盾墻,突然就中分開來;露出一名背著箱型容器,手持長筒的特使軍士,噴射出刺鼻煙氣。
轉眼之間,就在陣列前方形成了一道黃綠煙氣的屏障;而那些蛆蟲在觸及和沾染到,這一團煙氣的瞬間,就嘶嘶哀鳴著瞬間翻滾著蜷縮成一團,緊接著變成了一坨坨迅速干裂、脆化的灰白色尸體。
與此同時,布設在軍陣后方的炮車,也再度裝填完畢;轟鳴著噴吐出一團團暗紅色煙火,將沉重而灼熱的炮子,以堪堪掠過軍陣頭頂的低矮彈道,轟擊在了百步之外的巨熊附近,炸起了數篷土浪。
潑灑得它滿頭滿臉的同時,又呼嘯彈跳著擊中了,蹣跚而行的巨熊一條臂膀;瞬間將其帶的重重一偏,當空扯斷、炸裂了大半截;帶著潑灑淋漓的血肉甩飛在了空中;也激起了軍陣中的低抑歡呼。
然而下一刻,這只巨熊卻恍然不知傷痛一般,仰頭就叼住掉落的斷臂;幾下就嚼爛囫圇吞下,變成了順著胸腹件蠕動的大團痕跡。而在它的殘斷血肉處,卻開始肉眼可見冒出多簇粉色的須狀肉芽。
隨著戛然而止的歡呼聲,軍陣背后再度傳來了短促的鳴號聲;這些持牌端戟的軍士,當即像是中分開來的潮水一般,露出了后方推進而來的數門短管炮車;以及轟鳴聲中扇面迸射而出的大片散彈。
這些瞬間在炮膛中加速的鐵丸,幾乎大半數都貫注在,加速飛撲而來的巨熊身上;也將其轟擊的一個趔趄,當空炸濺開漫天飛舞的污血和爛肉,紛紛揚揚的皮毛碎片。幾乎是瞬間打爛它半截身子。
然而僅僅過了幾乎呼吸,大半身體已然化作血骷髏一般,皮開肉綻多處露出器臟的巨熊,卻再度動了起來;咆哮著噴出一大股血水的同時,用僅存的畸形骨化利爪隔空猛然揮舞,飛掠起一陣烈風。
沖擊在距離最近的一排持盾軍士間,瞬間擊裂了他們手中端持的長條盾面,又將其重重向后掀翻了一個跟頭。但這時候,其他的軍士也順勢四散開來。其中一部分拖曳著倒地受傷的同伴向后就跑。
另一部分,則是丟下手牌和長盾,倒舉起槍矛的尾桿,用盡全力投擲下了,繼續蹣跚前行的血色巨熊;雖然很快就被這只異化巨熊單臂揮爪撥開、拍碎;但在它擋隔不及的另一側,卻被接連扎中。
動作也再度變得遲緩下來;然后,又顧此失彼的承受了更多的投擲,轉眼之間就被扎成刺猬一般;這時,巨熊也似乎感受到了某種,迫在眉睫的存亡危機;轉而抓起兩頭畸獸尸體嚼食著掉頭就走。
然而卻已晚亦,帶著一身穿刺槍矛的巨熊,還沒能大踏步跑出十幾步,就突然一頭重重栽倒在地上。卻是不知何時,被數條鋼質鎖鏈纏繞住了下身;緊接著,一枚冒煙的火雷彈被投入它咆哮大口。
隨著異常沉悶的一聲爆鳴,巨熊的粗碩脖頸間突然隆起,膨脹成了一個碩大的皮膜鼓泡;又瞬間不堪承受的崩裂開來;噴涌出漫天飛舞的污血和器臟碎片;而僅剩一點脊骨連接的巨熊也自此氣絕。
盡管如此,換上大刀闊斧去而復還的軍士們,緊接無暇的圍繞著這只巨熊的尸體,一頓斬劈亂剁;直到將其變成了不可分辨的一地碎肉之后;隨即又堆積上收集的柴炭,澆上猛火油當場燒成焦塊。
這時候,才有一名在場的書吏站出來,將關于這場遭遇戰的前后過程,以及這只異化巨熊的種種特點和異常處,逐一的宣讀對照完畢之后;才隨著被專程留下,刮掉皮肉的巨熊頭骨一起送往后方。
而在另一處分叉山峪的裂口處,一隊皮甲風帽,腰掛短兵和手弩,正在搜索行進的斥候,突然被迎面射在腳下的響箭,擋住了去路。然而,在拔出并查看這只響箭之后,他們卻毫不猶豫轉身就走。
片刻之后,隨著他們一起去而復還的,還有另外一只馬隊,在其中一些馬拉板車上,赫然還用籠子關著若干的飛禽和小獸;隨后,這些被用來探路和環境測試的動物,就被解開束縛而驅趕向前方。
隨后,這些逃開的飛禽小獸,亂糟糟奔過一段距離,突然毫無征兆的慘叫著,栽倒在地激烈翻滾起來;同時皮毛下肉眼可見的凹陷下去,轉眼間就失去了聲音,變成血肉枯槁、皮毛皺巴巴的干尸。
然后,隔空投擲的縱火彈和火油罐,轟然爆燃在地面上,燒的空氣滋滋作響;又像是燒著了什么無形事物一般,突然響起細碎的嗶剝聲中,有點點的灰燼和碎渣,從看似無物的空氣中相繼爆裂開。
原來,那居然是大片潛伏在空氣中,草木和泥土里,本能攀附吸取一切活物血肉的細小透明蟲豸;平時以透明的偽裝色蟄伏,唯有在吸飽了血肉之后,才會逐漸的顯形出來;但也逃不過烈焰焚燒。
緊接著,數名身穿著膠皮的連身防護服,背著扁圓大罐的特殊軍士,手持帶著火源的噴管,再度對著兩側的地面、林木、山石;持續的噴射出一條條熊熊烈焰,將最后一點可能存在威脅焚燒殆盡。
同樣也有一名負責見證的書吏站出來,確認了遭遇異常蟲豸的現場記錄;并且從滾燙異常的現場中,挖出了若干處被燒成灰燼的土樣;裝在密封容器內。與現場記述報告一起快馬加鞭送到后方去。
最終,又變成設立在后方的前進營地中,不斷被測繪出來的山脈地形圖一隅,以及沙盤模型上的某個標志。然后又經不斷修訂和補充,成為前方將校手中,的注意事項,或是專門加強的器材物資。
然而,在身為斥候隊成員的張自勉眼中;這次沿著山峽之間的攻勢,就變成了某種意義上,波瀾不驚的武裝游行;因為,在這位上憲鬼神莫測的手段下,幾乎沒有任何隱藏的威脅,能夠瞞天過海。
只要按照某種隨時得到的指令,發炮轟擊山林,或是向著特定的區域,投擲爆炸物;乃至從上風處將某處林地點燃起來;驅趕出其中隱藏的異類,再以嚴陣以待的軍陣包抄殺戮,前后損失僅百十。
因此,雖然進入金山深處的三天時間,這一路討伐軍僅僅推進了四十七里而已;但是就在這四十七里的范圍內,稍大點的活物和多余草木植被都被清理的干干凈凈;甚至還修出一條硬化的車馬道。
又貫穿了通往山外的三處寨壘。這些寨壘原本都是木柵拒馬的簡易墻圍,但如今都變成了隆起的堅硬臺地上,用石壘和沙包、夯土墻,一致構成的大型堡壘,還有若干相互支援的小型寨樓、哨塔。
因此,還有源源不絕來自山外的物資和押運民夫,被沿著這條硬化的車馬道,通過逐級轉送的寨壘;平靜無波抵達前方推進的陣線。就像是絲毫未曾受到,這金山深處層出不窮的異類和畸獸影響。
這種有條不紊的平靜,直到沿著山中分叉峽道、峪口推進的前鋒,遇到了第一處有人據守的堡壘才被打破。“這里,便就是連云寨的起點了,也是進入本部的外圍。”站在江畋身邊的黑袍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