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真是說笑了;賤妾怎敢擔待的如此罪責。”本處游苑的當家娘子瑞云,聞言臉色微變但又陪笑道:“若是說王府少君專橫上下、無人可制,賤妾為保全游苑計,也不得已為之周旋一二。”“不過是一時的權宜之計,又何曾談得上什么背叛?至于什么彌勒道及其背后的主使者,賤妾更是前所未聞;就算上官身為本坊指名的貴賓,斷也不能無中生有,令賤妾背上不白之冤。”“那你與城外永真寺監院普信,私下里的交通往來,也是無中生有了?”江畋卻是饒有意思的看著她道:“這廝已經供認了,他不但得你暗中布施良多,還定期派遣隨侍的沙彌自游苑獲取消息。”“這就更是天大的冤枉了!”瑞云娘子卻是滿臉不忿道:“這個殺千刀的禿貨,竟然如此攀誣與我;虧我還令人舍下不少供奉,在寺中添置了為游苑姐妹們祈福寄望的長明燈,卻惹來如此禍患!”“還請上官明鑒,游苑收攏這些衣食無著的可憐人,作的是大開方便之門的娛宴營生;又怎么可能推拒各種上門的恩客呢?或許會遇上幾個不守清規,私下來尋歡作樂的出家人,卻也無可避免。”“更何況,游苑還兼營打聽消息和為人中介的勾當,或許此寮,便是從中收買過相應的消息,也不得而知呢?還請上官稍待,讓賤妾回頭好好查問本苑一番,自然會給您一個合適的交代和說辭。”“其實,也不用這么麻煩的,我自有一種驗證真假的手段。”然而,江畋卻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同時捏著黃色結晶隱隱感應著對方的情緒變化道:“這是一種搜魂映照之法,可將內心之事盡呈。”“……”下一刻,瑞云娘子臉色大變而勉強笑道:“賤妾不過是個隨波逐流的可憐人,又怎當得上官的如此手段;本坊之中亦有諸多機密之事,涉及許多人家的陰私,妾身更不可為此以身犯險。”“這可就由不得你了?”這一刻江畋微微一笑,卻感受到她方寸大亂的心念壁壘下,被隱藏起來的若干個模糊念頭;也進一步確認了她的問題:隨即從令狐小慕胸口摸出了,一枚作為信物的玉環。“我正巧受過七秀坊委托,找出藏在內部的叛徒。就從你這里開始好了。”江畋的話音未落,就見瑞云娘子已然飛身退出了宴廳,身手矯捷異常的落在了外間闌干上;又揮袖如大鳥一般騰身遠遁。與此同時,外間守候的兩名隨行青衣劍侍,卻是配合默契的拔劍擋在了身前;但作更快的卻是一直依偎江畋身側的芳怡,只見她的云袖裙擺瞬間如花團綻放般,凌空飛舞起來迎面騰射出一雙劍刺。在被兩名青衣劍侍揮動劍光如水,清脆亦然的擋下格飛同時,凌空牽引和彈射開來的細細絲線,也如靈蛇一般蜿蜒纏繞在她們的臂膀和腰肢上,瞬間收緊和束縛成團,痛哼著割出數道細細的血線。但這時,展現出高明縱身技藝的瑞云娘子,已然蹬踏著闌干逃出了百步之外,眼看就要消失在了遠處游苑的房脊上。下一刻,幾聲“呯呯”的脆響乍起;她就像是斷翅大雁一般,頹然撲倒、滾落。卻是埋伏在暗處的內行隊員,用量身打造的精工長筒火銃,成功將其狙擊下來;又落入了預想安排的捕捉羅網中。堂下正在唱奏的歌姬和樂師,這才明白過來發生什么;驚呼亂叫著爭相逃散開來。隨后,江畋手握著黃色結晶,緊緊貼在了瑞云娘子的額頭上;就在無形的思維感應前端,刺入此刻腦海中的同時;卻見她格外反應激烈的大聲慘叫和哀鳴起來;被束縛的肢體也繃緊、扭曲到極限。卻是遠遠超出了,之前任何一個受試者的反應程度;他們要么眼神散亂或是渾身松弛、口吐白沫或是嘴角流涎,或是身體抽搐不斷,輕聲哼哼著;但從未像這位瑞云娘子一般,宛如殺豬一般慘烈。但與此同時,江畋通過黃色結晶,所分出來的強化意識,也感受到她紊亂一片的思維旋渦和亂流中,明顯的阻礙和抗拒、排斥感;就像在用她最后一點清醒的意識和理性,想要竭力隱瞞什么一般。但是,這也反而暴露了她內心真正的秘密;因此,江畋毫不猶豫投入了,視野面板中積累的能量儲備,將“感電\/傳動”模式加強到了178的程度。霎那間就像是有什么無形事物,轟然脆裂開來。而瑞云娘子的身體也突然癱軟下來,失去了尖銳的慘叫和哀鳴;唯有她失去焦距的眼睛,在激烈翻白轉動著;恨不得下一刻就要從眼眶中擠跳出來。但江畋也捕捉到電光火石飛掠過的印象和記憶。也包括了她想要竭力隱藏的秘密。比如,除了偶爾會以閉關冥想為由,化妝成尋常客人私下往來的普信監院之外,她同時還有好幾個長期保持往來的情人\/恩客,更與其中某位生下一子寄養在別處。這些人同樣是各具身份地位,擁有相當的職權和社會資源、影響力的名望;時常也會借助游苑來舉辦各種招待會宴。與她手中掌握的消息渠道和豪門宦家的陰私相配合;在暗地里形成了相當的勢力。在事實上,將公孫世家\/七秀坊在當地的分支,經營成了個人色彩濃重的據點;要僅僅是這樣,那也不過是七秀坊內部問題。然而,當身為彌勒道大香主的監院普信,找上她尋求暗中合作與協助時。她卻是毫不猶豫的與之一拍即合;利用游苑掌握的地方消息和藩家、官員的陰私,為之發展和擴張提供助力;與此同時,她也利用了彌勒道的顯圣手段,解決了好些來自地下世界和灰色地帶的威脅。但事情到這一步,也不過是一個女人在權欲中墮落的心路歷程。她雖然和彌勒道牽涉很深,也知道此輩掌握了一些詭異莫名的非常手段;但卻沒有與藏匿在其中的拜獸教余孽,產生什么直接的交集。但是,但是,在她內心的最深處,還有一個連她自己本人,都未必能夠想得起來的隱藏記憶。那是她年少以舞藝出道時,身為前代七秀之一燕秀的助手,帶領歌舞班子前往某處宅邸獻藝的模糊經歷。自此之后,她就擁有了一位帶著特殊的赤狐面具,卻讓人無限依戀和滿心服從的主人。而這位主人偶然召喚她的服侍,并提供一些公孫世家的內情,就再沒出現。因此多年后幾乎都被她徹底忘記了。但這個結果,卻讓江畋隱約的警惕起來;因為,這疑似為一種極其高明的催眠術;通過不斷接觸和心理暗示的潛移默化影響,一步步加深內心的服從烙印;最終蛻變成被嚴重扭曲的認知卻渾然不覺。雖然,平時看起來外表如常甚至心智健全、堅定,但也許在實際上,已不知不覺的做出了許多,嚴重偏離本性或是背叛、危害性的行為了。或者當這段記憶激活和重啟時,就是予取予求的最后關鍵?他突然想起當初當代的公孫大娘,私下設宴所拜托的秘密調查,以及七秀坊\/憶盈樓曾經發聲過的相應叛變、泄密事件;也許其中的某些成員,就是被這種極其隱蔽的方式,給暗中滲透和腐蝕了?但慶幸的是,根據這段記憶判斷,相應的催眠手段可以影響一時,但是持續不了多久;需要多次往復的接觸機會和持之以恒的環境影響,才能完成最終的意識扭曲,似乎還與意志的堅定程度有關。而更關鍵的是,隨著這個意外的發現,自己在這個時空中的第五階段場景任務“傾國怨戀”,不知何故徒然增加了一點點的進度提示;這就讓江畋有些匪夷所思,難道這也能扯上當年的塵封舊事?或者說,這位在在瑞云娘子年輕時,蠱惑和催眠了她的赤狐面具的主人,同樣與當年上元夜發生的那起悲劇;脫不了關系?只可惜的是,她深藏的這段記憶是在太模糊了,所得的線索相當有限。只能初步確認這是十多年前,在洛都得某處宅邸中發生的事情;對方對于七秀坊極其熟稔,并擁有讓她們難以拒絕的權勢地位……這時,外間的令狐小慕也再度來報:“官長,已將游苑上下控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