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對于哈夫林王朝的當代公主,也是古代馬格里卜王朝,流傳于世的最后血脈;人稱黎波里的辰星——蘇蕾姆而言。卻是暫時忘記了所有迫在眉睫的危機和風險,只想緊緊抓住眼前的幸福。
就像是那本流傳甚廣的《天方之夜》的書中故事,東方落難的公主,遇到了年輕英俊、易裝簡從的異國王子/將軍;然后得到解救,并且收獲了愛情與幸福。這就是來自至高之大的胡天指引啊!
為了這個澹麥色皮膚的俊俏小哥,她覺得自己甚至可以改宗,成為一名西蘭人或是基督徒。事實上,作為柏柏爾人建立的馬格里卜王朝分支,哈夫林小王朝內,也充斥著形形色色的異教徒/外國人。
因為,來自昔日巴格達城的天方教法,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在北非柏柏爾人部落中,產生足夠的影響和傳承,就已經隨阿拔斯王朝一起崩滅了。甚至連朝圣的對象,麥地那和麥加城都被夷為平地了。
最終,殘留下來的只有阿拔斯人建立的宮廷制度和官僚體系。所以,在那些本地出身的教士和長老的闡釋下,位于多方勢力夾縫中的土著政權——哈夫林王朝,以靈活而寬容的宗教態度得以存續。
既享受與東方賽里斯人附庸的交流,所帶來諸多利益;同樣也盡量與地中海沿岸諸多異教國度、勢力保持和睦;同時也在同信仰的科爾多瓦和海娜聯邦之間左右逢源,以獲得中轉貿易的最大優惠。
這也是曾在北非強盛一時,以舅家身份支持過伍麥葉王朝的幸存者,古來氏族之鷹拉赫曼,奪取尹比利亞半島的馬格里卜王朝;因五王子之亂分裂后,僅有哈夫林小王朝能夠得以幸免的根本原因。
因此哪怕蘇蕾姆身為教義中,天生帶有原罪和不凈的女性;也可以像部落而男兒一般,從小追逐畜群騎馬射箭;學習多國的語言和文字,甚至閱讀一些教義當中的禁書;當然這一切不是毫無代價。
因為作為母系血統上的唯一價值,她們這些名為公主的王朝女性成員,要嫁給各種各樣異域他鄉的丈夫;來維系王朝的對外邦交,或是作為紐帶創造出更多的長遠價值來。蘇蕾姆自然也不能例外。
就像她這次要遠嫁的是,位于黑色大陸西端海娜聯邦中的一位老王子。作為崩滅多年的阿拔斯王朝余孽,在西非地區所建立的小政權聯合;他們雖然早已經斷絕了,在兩河流域復國的想念和企圖;
但是唯獨沒有放下,與伍麥葉王朝的唯一幸存者拉赫曼,所建立的科爾多瓦王朝世代仇恨。因此,由一堆謝赫、埃米爾、蘇丹所組成的城邦聯合,與占據摩洛哥地區的科爾多瓦王朝拉鋸征戰多年。
而這位名為馬赫迪的老王子,據說是其中唯一阿拔斯王族遠支的血脈遺存;世世代代都沿用老王子的頭銜和救主馬赫迪之名。然而,這一代的老王子,卻是個有過五任妻子,已經上了年紀的鰥夫。
據說因為嫁給他的五任妻子,都相當短命的病死或是死于各種意外;而其他暴斃身亡或是死于非命的妃子、姬妾、女奴,就更加的數不勝數;因此,哪怕在海娜聯邦內,也沒有人愿意將女兒出嫁。
因此,這才不遠千里迢迢找上了,位于北非東部黎波里尼亞的哈夫林王朝。然后,又在一番宮廷的博弈之后,尚且年幼卻因為沒有足夠強力的母家,又受到父王寵愛的蘇蕾姆,就成為最后犧牲品。
然而,更沒有想到的是這只送婚的隊伍,安然穿過了西蘭王國的勢力范圍,卻又在即將進入沙漠邊緣的城鎮——貝沙爾時,遭到當地酋長的劫持。大多數護衛猝不及防被殺死,侍女財物也被奪走。
唯有奇貨可居的蘇蕾姆,及其身邊少數人;成為了貝沙爾城內秘密的階下囚。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她會像大多數失蹤在半路上的女性一般,以身份特殊/奇貨可居的女奴,販賣給遠方黑皮膚的酋長。
但就在她絕望的祈禱過,包括圣母在內諸多異教的神祗,而準備接受自己不可測命運時;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像是做夢一般,讓所有一切都發生了翻天地覆的改變。城外突然來了一支王國軍隊。
也讓原本乘著王國駐軍的撤走,竊取和占據了貝沙爾的當地酋長,不由的大為警惕和驚懼起來。為此他不惜假冒當地受王國認可的城主家族,而將對方的首領邀請進城池來;以設宴款待進行試探。
然而當被脅迫蘇蕾姆,也被當做某種示好的禮物,遠遠展示出來的時候;這位難以置信年輕的王國將軍,居然也看懂了她用肢體語言,所表達出來的暗示。然后,在言語的試探中發現更多的端倪、
于是,他就毫不猶豫的當場劫持了,這位假冒城主的酋長;并順勢釋放出了蘇蕾姆僅存的侍從;一起沖出了位于最高處的府邸。但在隨后的混亂中,有人乘機射殺了這位酋長,也讓城市陷入混亂。
于是他們也在混戰中被沖散了,只剩下眼前這十幾個人;在全城發動的搜捕當中東躲西藏。雖然,占據城內的大多數部族士兵,也只顧得上乘機搶劫;但隨著幾度遭遇后,他們還是不免陷入絕境。
就在這個困頓絕望的時刻,蘇蕾姆卻是徹底放飛思緒,甚至想到未來兒女的命名……卻全然未注意到自己的護衛首領,一名毛發胡須濃密的貝都因勇士;看她的眼神變得越來越悲哀,越來越無奈。
就在他決定開口,建議這位王國的少年將軍,與蘇蕾姆小公主,就此舉行一個貝都因式的簡單結婚儀式;然后避免蒙羞受辱在那些,連牲畜都不會放過的部落士兵手中。就見那位少年將軍咦了一聲。然后,突然就對著頭頂的空氣說道:“長官……是您么?……”
這一刻,滿臉滄桑的護衛首領再度嘆了口氣。看來相對于已經陷入某種妄想中,不可自拔的小公主蘇蕾姆;又一個出現了幻覺,就像是沙漠中的極度焦渴之下,望見了甘泉綠洲的垂死旅人一般。
然而就見這名少年王國將軍,對著空氣中難以置信的喃喃數句之后,突然間就臉色變成潮紅和羞澀起來;隨即,他才在眾人一片側目之下,深吸了一口氣斬釘截鐵道“都跟我來,找到出路了!”
然后,他就親自抄起細劍沖出馬廄;隨即那幾名一手短銃,一手軍刀的衛兵,也毫不猶豫的緊隨而去;而后在蘇蕾姆小公主的催促下,面面向覦的護衛們也隨著,滿臉決然的貝都因隊長緊接追出。
然而當他們沖出藏身的空馬廄之后;這才發現正對出口的街道上,已經沒有人任何人的存在了。原本正在往來搜查的部族士兵,仿佛在這一刻都人間蒸發了一般。于是他們也不得不繼續追隨前進。
這一小隊人,就這么在領頭的少年將軍帶領下;不斷的穿行和折轉過一條條街道,一處處的路口;甚至是一座座復雜如迷宮的胡亂搭蓋建筑。如入無人之境一般的,再沒有遭遇過任何敵人和阻礙。
如果,不是一次次近在遲尺的往來奔走腳步,和一墻之隔的廝殺叫喊聲;大多數人甚至會以為自己是在一場美夢當中。然而,追隨著少年將軍的那幾名部下,卻是在這個過程中眼睛越發明亮起來。
至于被團團保護在其中的蘇蕾姆小公主,更是滿眼的癡迷和慕戀之下,濃情蜜意的不可自拔了。貝都因隊長甚至毫不懷疑,此刻就算讓小公主一起為之殉情,她也會毫不猶豫抽刀個開自己喉嚨的。
但是這條逃生之路也來的太過簡單,太過容易了;在錯身俄國的喧鬧和煙火之間,他們依然可以看到遠處城碟的邊緣了。以至于貝都因隊長都不免疑神疑鬼,這是否是躲在暗中敵人欲擒故縱的玩弄手段?
因此,在距離城墻不遠的一處街巷中;他忍不住以斷后和警戒唯有,暫時停下腳步探頭出去;正巧看到一隊從街道高處,舉矛持刀、搭弓放射著,氣洶洶直沖而來的部族士兵。然而突然驟變橫生。
這些緊追而來的敵兵,驟然間就慘叫連連的自相殘殺起來;只見一些人表情怪異或身形僵硬的,揮砍或是戳殺在猝不及防的同伴身上;還有人雖然口中叫喊和驚呼連連,卻毫不猶豫射殺了身邊人。
轉眼之間,這些不由自主混戰中的敵兵,就已經死傷連連的躺倒一地。而剩下少許落后的幸存者,也不由肝膽俱裂的爭相逃離了,這處疑似收到莫名詛咒的街區。然而這一切似乎還沒有因此結束。
貝都因隊長又看到更加瞠目結舌的事情;那些正在逃離遠去的部族士兵,突然間就接連凌空飛身而起;然而就這么懸浮在空氣中,被無形力量扭曲了手腳、頭頸扭轉到身后,卡察作響著當場斃命。
這一刻,就連在旁窺探的貝都因隊長,都不由的一股寒氣浸透了嵴背;幾乎腿腳發顫的站不穩身體了。當他步履蹣跚的重新跟上了隊伍;卻發現大多數人已經成功抵達了,貝沙爾城外圍的城墻上。
而這一段城墻上,同樣也沒有任何的活人;那些死了一地的部落士兵,同樣也是以各種詭異姿態四下鋪陳,身上甚至沒多少刀劍弓弩造成的傷痕。這一刻,隊長不由敬畏尊崇的望向那名少年將軍。
又看著他當先帶頭,沿著一條不知道何時出現的繩索;翻出了城墻迅速滑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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